又见丹顶逐红蓬

——2020全球候鸟跟踪守护行动纪实(之二)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记者 徐亚平

新湖南汩罗频道 汩罗融媒体记者 张为

当你还在美梦中沉醉，咱们追鸟人已然上路。许是怕车灯不亮，月牙儿用她那兰花指拨亮了晨星的灯花。11月11日，又一个凌晨5时出征。来自湘、鄂、赣、粤、京、辽等地的环保志愿者，到了辽宁盘锦辽河口国家级湿地保护区。大家找到了远道而来的野生丹顶鹤，欣喜若狂。

“八风儛遥翮，九野弄清音。”遥远的辽宁，气温最低降到了零下6摄氏度，树叶已经落得比较干净，水面开始结冰。这个季节，最早的一群丹顶鹤已然飞抵其越冬迁徙路的尽头江苏盐城了;但就在沿途经过的辽河口湿地，它们也会驻扎下来享受沿海滩涂的丰富美食。

“运气极好的话，我们能拍到丹顶鹤。”10日晚上，车队在黑暗中驶向辽河口湿地，队医、辽宁摄影家王敏在对讲机里跟队友说。大伙都期待次日能有一回美丽的遇见。

因为丹顶鹤太稀贵了。广袤的辽河口湿地面积约8万公顷，而往年观测到在此落脚的丹顶鹤最多500来只。它们如极其罕见的“明珠”一样散落在湿地中，能遇见的人都需要好运和耐心加持。

当日清晨，天色将明未明。与湿地保护区提前沟通过，车队安静地驶过保护区封锁的大门，在一人高的芦苇间朝前行进。眼前的一切在天光中渐渐显现，美得令人惊叹。

这是一个位于盘锦与锦州交界处的入海口湿地。这里有大凌河和辽河一路逶迤奔腾，汇入渤海;有风吹草低的芦苇沼泽;有涨潮落潮交汇的滩涂湿地;还有旺盛而茂密的碱蓬草，在盛夏至金秋形成一望无垠的红海滩。

“我看见了!”辽宁摄影家冯景智执着往湿地深处徒步走去，果然在东侧滩涂里远远望见两只白色大鸟。前方，湖南环保志愿者周自然和辽宁摄影家刘莉早已架起“长枪短炮”。只见两只丹顶鹤一前一后从容不迫地缓步走在滩涂中，姿态闲适优雅，像慢镜头的探戈，也充满遗世独立的“仙韵”。“小两口胸有成竹只等潮来，潮来了鱼就来了。”周自然兴奋不已，连叹不虚此行。

继续向海的方向深入10余公里，周围一片水乡泽国，百鸟翔集。海鸥、白尾鹞、翘鼻麻鸭、大杓鹬、东方白鹳、灰鹤、白鹤、丹顶鹤群起群落，场面蔚为壮观，周自然的相机也按个不停。

冯景智介绍说，这些年来，由于坚持实施湿地生态补水、恢复湿地生物多样性，启动物种繁殖地保护，湿地内水量充沛，鱼虾等食物丰富，鸟类种类和数量明显增多。

“这个湿地封闭管理得好，人烟稀少，极少出现人类行为的干预。”岳阳市江豚保护协会副秘书长王相辉想起了东洞庭湖湿地。她觉得，辽河口湿地的封闭保护，给东洞庭湖湿地管理提供了借鉴。

“辽河口保护区，是丹顶鹤越冬的北极，也是全球黑嘴鸥最大面积的繁殖地，还是斑海豹的重要产房。故评为中国最美六大湿地。当之无愧!”岳阳志愿者严钦海说道。

太阳初升，两只丹顶鹤闲庭信步，越走越远，消失在鸟人的视线之外。严钦海刚才错过了拍摄，一路心急如焚想再次寻找到丹顶鹤。他焦灼往前的身影，一如28年前寻找丹顶鹤的女孩徐秀娟。

徐秀娟何许人?感动过一代又一代的“丹顶鹤女孩”。为了纪念她，音乐人解承强曾将她的故事谱成了一首荡气回肠的曲子唱遍大江南北。这就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也是第一首让人们意识到丹顶鹤之极珍贵的歌曲。

70年代，在丹顶鹤的故乡黑龙江扎龙自然保护区，当地渔民徐铁林是第一代养鹤人。其女儿秀娟从小与丹顶鹤相依相邻，长大后不但接下了父亲的养鹤工作，还远赴丹顶鹤的越冬地，在江苏盐城保护区繁育了此间首批人工繁殖的丹顶鹤。

(图片来源于网络)

她是最温柔也最聪明的女孩。因为如果不温柔，“矜持”的丹顶鹤不会靠近她;倘若不聪明，她没法完成当时还属世界前沿课题的丹顶鹤人工孵化。要知道，那也是世界首次有丹顶鹤在越冬地人工孵化成功。

天若有情天亦老。1987年，为了救一只受伤的白天鹅，徐秀娟竟涉险踏入河中，但再也没能回来。

“春天最容易丢鹤，鹤舍要打扫得干干净净。”

“我爱鹤，爱大自然，一走进荒野，一切不愉快的事儿都忘记了。”

走时年仅23岁的徐秀娟只在世上留下了一些干干净净的话，但也给人们留下了一个关于丹顶鹤的悲伤而无比珍贵的记忆!

丹顶鹤的故事还没完。1997年，徐秀娟的弟弟徐建峰放弃了城里的工作，回到扎龙接过了姐姐未竟的事业。然而，命运的残酷也在于此。姐姐牺牲27年后，2014年4月，丹顶鹤繁育孵化的关键期，徐建峰在湿地守护鹤卵返回的途中，因摩托车失控冲进了沼泽地，生命永远定格在47岁。

这一家有爱丹顶鹤的基因!2016年，徐建峰的女儿徐卓也从姑姑就读的东北林业大学毕业，回到扎龙保护区，接过了接力棒，成为了徐家第三代养鹤人。

丹顶鹤是有何等魔力吸引着人们前赴后继为它奋斗和奉献?周自然说，丹顶鹤是“湿地之神”，是检验湿地环境变化最敏感的指示生物之一。

令人无比开心的是，11时许，冯景智和严钦海又拍到了27只丹顶鹤和131只东方白鹳，众人相机满载而归。北京志愿者张韶宇却表示希望看到湿地涨潮再走。“现在就在涨潮。”冯景智告诉她。

“为啥?怎么看出来的?”记者表示疑惑。

“因为观测到了东方白鹳的种群正在朝沼泽移动。涨潮会吓到鱼群，东方白鹳也会跟着潮头走。”冯景智解释。

“这就是观鸟的科学啊!”王相辉羡慕了，原来通过观鸟还可以掌握到潮起潮落的规律。

“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很多丹顶鹤，但最主要的是卫星跟踪器显示，我们在洞庭湖追踪的一只苍鹭经过了这里。”周自然跟记者说，“苍鹭的安全就是我们洞庭湖物种的安全。”

虽然观测斑海豹的时节未到，但人生何处不相逢。10时许，在红海滩地质遗址附近，王相辉等人遇到了正在巡逻的盘锦市斑海豹保护协会会长田继光一行。双方从未谋面，却一见如故。斑海豹和江豚同属濒临灭绝的野生动物，双方当即热烈商讨起共同开展保护活动等事宜……

从凌晨5时到12时，7个小时的持久战，4次成功观测到丹顶鹤。大家的兴奋是不言而喻的。显然，这已不是简单的好运，而是物种数量增多的结果。周自然情不自禁赋诗一首：苇地萍天一望中，由来造化有奇功。海纳辽河盘赤锦，滩留丹鹤舞红蓬。

图片作者：周自然  冯景智 刘丽 徐亚平 陈永灿 高朔 张超 张韶宇 田继光

责编：王相辉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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