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军博物馆

骆志平   新湖南客户端   2024-12-24 16:15:42

陈湘舟在商业圈玩腻了,拉着几个伙计移步文化圈,在天心阁下搞了一个湘军文化场子。里面藏着不少清代留下的匾额、信札、官帽子。外面套着几桌文化餐。五十多岁的人,口袋中有点小银两,想这想那,花样玩得新,天天起早贪黑,不知累不累

穿惯了休闲装,改穿文化衫,总感觉有点不合身。其个头不小肤色欠亮,面相虽富贵气不足。心中文墨不少,笑容却不多,经常憋着一副脸,不知是在嚼古法,还是心思钱都变成了古玩,来看的人时多时少,难免不心存忐忑,天天拿着一把毛刷子,刷刷刷,刷出了老桌的泡浆,但声音闷,有点像打水漂。

那天,他拿出一张何绍基的手札在我面前晃了晃,让我念一念蝯叟写的,蝯叟的字太好,清代当数第一一封小信札,笔走龙神,爽朗沉健,力透纸心,让我看得心痒痒,捧着念了一遍又一遍。可惜,后人喜新法,学其字的人并不多。

蝯叟纯文化人,与曾国藩左宗棠彭玉麟胡林翼陶澍、江源、刘长祐、刘坤一等朝堂重臣相比,列不出大功绩。但近代沉淀的岁月,随处可见刀光剑影,从蝯叟的笔阵入手,褪点火气再踏进湘军阵仗中,与那些铁碗能臣对对话,心存文隽,更显温情

几个口袋里有点银两的人,东寻西找,搜罗一屋子晚清民国文玩可谓费尽了心思。策展办馆,高人干的活好玩,可太耗钱为啥?开销大呀!看看那些大的博物馆,哪个不是上亿上亿往里面砸银子

文化上的活儿,把捏灵魂,教化人心,一般人做不好。陈湘舟能把几个有钱人拢到一块,在天心阁的墙根下裁剪出一点湘军文化的料,不管怎么说,钱花在了正道。让天心阁门庭之外,看得见古人撂下的花翎子、皇家的马褂子,还有皇帝写的老木匾,对于几经毁建,难觅古人踪迹的天心阁来讲,等于捡回了一点古人走丢体面

然而,摊子铺大了,开销也大,每天吃喝拉撒的人多,“文玩”身子骨又弱,想不生虫霉变,还得恒温恒湿,没有万把块钱一天,根本开不了门而真正愿意掏出散碎银两买张门票,看看古人书信、匾额、花翎子的人又有几个呢!

满街快递哥,风里来雨里去,看着都让人心疼。为了抢时间,横冲直撞,书读得多,心静不下。有的静下了心躺在家中,足不出户,该怎么办?好像还想不出好法。在我看来,电商只是个平台,生活才是互联体,大家相互牵扯着形成一个大循环,牵扯越紧活儿越多,才有可能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个个有口饱饭吃。现在,不知咋想的,几个平台,几个网红抱走了大伙的生计,实体门店基本搞没了,不少人急得直跺脚。

有人打了个比方,这有点像吃饭,不需要肠道蠕动,胃囊碾磨,肝胆排毒,入了口,直接到肛门。呵,中间环节都没了,这种捷径真的能走老百姓看不懂,只晓得找个活干,挣点小钱,越来越难

一个受过苦的人,才会懂得世间的冷暖,一个心存气节的人,才会活着不颓废。即便身子骨单薄了点,其暗隐的厚重,不论江风多大,也能系住泊岸的江舟。现在日子过得有点紧,陈湘舟这样的文化人,想和过去一样,领点补贴混日子,肯定很难。一直想为其鼓鼓劲,但文字一铺开,又把不准他的脉,总感觉几个有钱人干了一件公益,为天心阁做了嫁裳,给自己添了福报。

为什么这么讲?文化上没有一个可供挥洒性情的地方。好东西藏着着出不来,市面上的东西,别人又看不上。大伙干脆不玩了,连琉璃厂那样的老场子,都看不到几个拿鸟笼子转悠的人,又何况小地方的老街巷。

太平街刚开街的时候,里面好多手艺铺,还搞了个长沙荣宝斋。我去转过好多回,觉得贾谊住过的老街巷能搞成这样,看着舒服,让人自豪。早几天又去逛了下,手艺铺变成了小吃店,荣宝斋也不见了影子。文化这活儿,市场大得很,开个口子,让其流通起来,比股市的活劲还要足,咋就没人干呢。

提到湘军,首先让人想到的就是曾左彭胡,围绕四位中兴大臣出书不少,能够贴上的标签都已贴满。四位确实是修身齐家治国的好手,留存的家风家谱,至今仍是祖脉相传的好单方。

不过对湘军文化的喜欢没有停留在曾左彭胡四位的身上,而是将源头故里放在了濂溪一脉,顺着二程、朱熹、张栻、王阳明、魏源等一路往下捋。这些人物,带有太多湖湘文化的基因。

湖南人有思想、有闯劲这是湘军文化的精髓。有人说吃得苦,霸得蛮是长沙人特有的气质。这是一种浅薄的认知,纵观湖湘历史,哪一次社会律动和哪一位历史人物的浮现凭的是蛮力。当然,历史上的人和事,有其局限性,不过,当作铜镜,以明兴替,不失为一件好事。

近些日子,我接连去了几趟天心阁,顺着老城根,寻找文脉相牵的意象。麻石老巷中,很少再有石镂砖雕的老房子,陈湘舟的湘军博物馆,正好落在天心阁的眉宇前。湖南大学超算中心算力不错,眼力也很好,跟着挤了进来,结合数字场景,把朱熹老夫子做成了AI看了以后让人心生欢喜

文化的组合,有其内在的肌理,这个片区是老长沙的发源地,根和魂都落在了这。三千年的建城史,根基很厚实随便从里面扯出一点针线活,都能织出一身文化衫

陈湘舟喜欢名曜和欧阳厚均两位留下的匾额吹牛皮,袁名曜写了“萱荫牧堂”,欧阳厚均写的是“彩徇龙彰”。其中,后者为金丝楠木制作,首尾题款极为讲究。两位岳麓书院山长在麓山文隽中有点小名头,算起来,曾国藩、左宗棠、胡林翼等都是那时的学生。能把这些民间散落的匾额,收回来,确实不易。不过,在湖湘文脉上,上至皇帝,下至文臣武将,留存的匾额何其多

至于其馆藏的手札、书信、楹联,大多为清代湖湘人物的墨,史料价值高于艺术价值,让后人瞧一瞧,看看前人待人接物的礼尊,心中划上一道古人走过的印痕,君子雅怀,值得推崇

陈列着清代官员头顶上的花翎子胸前佩戴的璞子展柜前,我看了许久,一根鸟毛上分出一眼、两眼,胸前的子则以官阶绣纹饰。当官的道具,挺讲究,穿着像演员一旦拢了佗,就成了大剧场

我笑着调侃陈湘舟“没事时,拿出一件穿着,溜进天心阁,然后,再往展馆走,后面肯定跟着一拨人。”那样,吃饭的看展的不都来了么?其摸了摸脑壳,笑得很有水平,像挤出来的,半分苦涩,几分甜,还有半滴掉落在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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