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记者 王柯沣 杨永玲 通讯员 谢万波

“咚咚咚……”近日，道县上关街道水南社区，清晰且有节奏的敲击声从周承云老人家中传来，越靠近老人家，空气中樟木的清新味道就越发浓厚。

记者走进老人家中，只见周老左手持雕刻刀，右手紧握木槌，按着预先描绘好的线条，仔细凿刻着木块。过了好一会儿，一条小龙舟的轮廓便呈现在眼前。“把龙船缩小20倍做成摆件，我们本地人称‘龙船崽崽’，也叫‘道州小龙船’。”周承云指着手中的小龙舟介绍。

16岁跟父亲当学徒做龙头

周承云是当地远近闻名的木匠师傅。出身木工世家的他，从小对木工手艺有浓厚兴趣。眼见木块在家中长辈手中一番鼓捣，就会变成神采各异、栩栩如生的龙头，周承云觉得很神奇，他守在一旁，往往一看便是一整天。

“我爷爷那辈就开始做木工、雕龙头，到我这里已经三代了。”16岁那年，周承云正式跟着父亲学徒。

为了提高自己的雕刻技术，周承云虚心好学、刻苦练习，每天从早练到晚。天黑了，他就在煤油灯的昏暗光亮下继续练，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经过父亲的言传身教，周承云在锯、刨、凿、刻等各种技巧上，有了长足进步，基本的木匠活计也日益娴熟起来。扎实的木匠手艺帮助周承云在龙头制作雕刻上快速进步，21岁那年，周承云终于迎来“单飞”的机会，“那个时候知道自己可以独立做龙头，别提多高兴了。”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周承云脸色都红润起来。当他的第一个作品面世时，听到别人夸奖，周承云的内心有说不出的喜悦。

说到龙头制作，周承云谈兴大起，他告诉记者，龙舟赛船上的大龙头，用料很讲究，制作工序也十分复杂。大龙头一般用樟树木，树身有弯曲才好雕刻。为了找到一块合适的木头，周承云总是自己上山挑选。一般在河边，适合做龙头的木头就多一些。”制作大龙头要经过选料、砍料、出坯、雕琢打磨、裱漆等几十道工序，而且全部工序都靠手工完成，制作一个龙头至少需要一周时间。

“一个好的龙头，只要保存妥善，几十年甚至上百年都不会损坏。”周承云说。产品质量好，对买家来说是幸运的，然而，作为卖家，周承云的经济状况就很不乐观了。“很多时候，几年都没有一笔龙头生意。”周承云苦笑。

虽然生意没有了，但手艺是不能荒废的。手艺人都知道，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同行知道；三天不练，外行知道。尽管不能经常做龙头，但周承云手上的木匠活却没耽误过。他说，“在不做龙头的时候，我便做木制家具，一则可以有收入，二则可以练习不辍。”

顺应市场不断推陈创新

周承云一辈子就是和木头打交道，到如今从事木雕事业已经50余年。望着案几上摆放的各种刻刀，周承云告诉记者，因为龙头制作市场极不稳定，为了生计，2010年，周承云将目光转向小龙舟的制作上。

“小龙舟就是我们当地人说的‘龙船崽崽’，这是我们小时候的玩具。”周承云说道。如今，儿童玩具种类繁多，“龙船崽崽”的市场也不容乐观。“现在没什么人买它当玩具了，会做的人也越来越少。”周老的话语中充满苦涩。

因为不忍看着“龙船崽崽”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自2015年起，周承云再次进行改进，在作为小孩玩具的简易小龙舟身上，雕刻了精美图案，设计上也更加考究，在小龙舟上增添了锣鼓等小物件，增加了一定的观赏性。如今，曾经的玩具小龙舟，转身成为很多家庭书房里的一个文化摆件。渐渐地，“龙船崽崽”以新的身份重新回到人们的视野。2019年5月，周老制作的“道州小龙船”亮相中国（深圳）文博会，引起不小的关注。

周承云指着不同颜色的小龙舟头告诉记者，龙头上涂的金、黄、赤、白、青、乌、黑等不同的颜色，有着不同的涵义，龙舟头都有着各自的文化传承，就像自己的姓氏一样，不能随意更改。在众多小龙头中，其中一个金色龙头格外引人注目。含在龙口中那颗滚动的红珠，平添了龙头的灵性，红珠滚动却不会掉落。“周老，这个龙嘴里的珠子是怎么放进去的?”记者忍不住好奇的问。

“这可不是放进去的，这颗珠子就是在龙嘴里雕刻出来的。”周老的神情满是骄傲。

原来，嘴中含珠的龙头都会先将龙头的外形包括龙嘴及龙牙雕刻好。雕刻珠子时需神情专注，右手紧握小号刻刀，一凿一凿雕出圆润的龙珠。“雕刻的时候要慎之又慎，力度一定要把握好，一不留神，碰到龙牙的话，整个作品也就报废了。”

“你看，这个小刀就是用来雕刻小龙珠的。”周承云拿起一把小刻刀向记者介绍，“雕刻出一颗小珠子就至少需要三个小时。”每一件作品，都是周老承云用时间雕刻出的记忆。

一心一意寻一传人

周承云表示，他这一辈子就迷恋手工雕刻这门手艺。虽然宝刀未老，手艺也没丢掉，但是如今技艺如何传承却成为他最大的一块心病。

早年间，有人慕名找到他学习手艺，周承云曾尝试把做龙头的手艺传授给他们，但来者都只学了木工技术，这让周承云收徒传艺的希望落空。

周承云4个孩子，只有老三对这门手艺感兴趣，17岁便开始跟着他学习。但是老三在当学徒的过程中，有一次不小心被手刨机误伤，从此对工具产生了心理阴影，再也不敢触碰了。老三的退出让周老燃起的希望再一次落空。

一辈子沉浸在龙舟雕刻手艺上的周承云，手上伤痕累累。尽管如此，他从未停下制作龙舟的脚步。“只要我一停下来，龙头制作这门技艺就彻底消失了。所以只要我能做一天，就一直做下去。”周承云说。

“我希望把家传的这门手艺，免费传给任何想要学习的人。”周承云摸了摸手中的小龙舟，满心苦涩地说。

老人的这番话让记者心情沉重，直到告别，记者的情绪都没能调整过来。

离开周老家时已是傍晚，昏暗中，记者回头看到，老人家的灯再次亮起。敲敲打打，声声不绝。

一审：吴方明

二审：严万达

三审：戴勤

责编：王柯沣

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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