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心之城 2017-08-04 10:49:25
糖是一味药,能治愈心里的苦。腊月一到,巧家县白鹤滩镇的风,就都变甜了。
大片大片的甘蔗,经过一个夏秋的酝酿,吸满了糖分,在风中恣意摇荡。
77岁的郭发万,天不亮就背着砍刀,一头钻进了甘蔗地里。
他要仔细挑选,最肥嫩多汁的甘蔗,这是制糖关键的第一步。
从11岁开始,郭发万就在糖坊做学徒,66年过去了,老郭已经成了当地最有名的糖匠。
砍下的甘蔗,被熟练地打成捆,一担担挑回去。几十年的重量,压弯了老郭的腰。
高效的榨汁机,代替了传统的,石头碾子。
随着“突突”的声响,除去粗粝的渣滓,流出青绿色的甘蔗汁。
手工堆砌的“牛尾灶”上,五口大铁锅一字排开,这是糖坊的核心。
不能用燃气熬糖,老郭就把砍下的蔗皮,全部晒干当做柴火。
一把猛火之后,甘蔗汁开始沸腾。老郭利落地抄起大勺,在翻腾的泡沫中打捞杂质。
等到白色的蒸汽,笼罩整个糖坊时,老郭就舀起几克石灰粉,撒入两口锅中。
“糖匠好当灰难放。”这是巧家红糖,祖传的秘密。
多一分少一分,都会对糖的成色产生影响。分量的拿捏,全凭老郭几十年的功力。
柴火慢慢燃烧,汁水也慢慢从大泡泡,变成浓密的泡沫。
郭万发把前两口锅里的汁水,舀入第三口锅。青绿色的汁水变成了棕色后,前两口锅就可以继续熬煮新的“生水”了。
水分差不多烧干时,再将其舀入最后两口锅中。
“点糖油”是压轴戏。花生炸熟碾成的粉,加菜籽油炒成糖油。
“糖油能将糖分压住,让水分进一步蒸发。”快要熬熟的糖水,基本不起水泡,而是像岩浆一般,不断翻滚,咕咕作响。
“起!”当糖汁粘而不断时,老郭大喝一声。一手将稠糖浆舀入糖缸,一手用棍子使劲搅拌糖汁。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不能减一分力,直到糖汁收缩,变成砂状的糖稀。
一并排开的400个小碗,摆成8个宽、50个长的平行四边形,每个碗里放个一指宽的布条。
老郭抓起勺子,耍杂技般将糖稀,一勺勺倒入小碗。
只几分钟后,糖稀凝结成块。
一手将压在碗底上的布条往上一拉,名传天下的云南巧家小碗红糖,就一个个“蹦”出来。
无任何添加剂,含钙量是白糖的3倍,含铁量也是白糖的3倍,还含有多种微量元素。
从田野上的一株甘蔗,到餐桌上的一块小碗红糖,虽历经无数蜕变,那份味道却从未改变。
200年古法工艺,味道纯、色彩鲜、式样好、杂质少,一度被誉为“东方巧克力”。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白鹤滩镇有七八十位糖匠。随着现代糖厂的建立,手工制糖显得低效、老土、不知变通,糖匠们一个个不干了,镇子上的糖匠只剩下五六个。近几年镇上大兴水电站,大片大片的甘蔗田被淹。没有甘蔗收就没有糖做,仅剩的几个糖匠也都外出打工去了,“都不做,这门手艺就绝了。”
巧家县没有甘蔗,老郭就去周边寻找。哪里有甘蔗成熟,老郭的砍刀就跟到哪儿。
坚决不糊弄,只用甘蔗做真正的,巧家小碗红糖。
一辈子,老郭只熬一块糖。守艺难,守心更难。
糖是一味药,能治愈心里的苦。腊月一到,巧家县白鹤滩镇的风,就都变甜了。
责编:李梓延
来源:匠心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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