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人文历史 国家人文历史 2019-05-01 07:38:16
画鸟
1117 年,北方辽国的董庞儿起兵抗辽,被镇压后与宋朝取得联系,声称愿意助宋攻辽。
几个月后,宋徽宗派密使赴金,商讨联合灭辽的对策,意图收复燕云十六州,完成先辈遗志。
听琴图 宋徽宗 故宫博物院藏
也是在1117年,信奉道教的宋徽宗被尊为“教主道君皇帝”,作《听琴图》(存疑)一幅,以示纪念。
画中,身着道人衣服的抚琴者被认为是宋徽宗,他神态自若,下颌微收,背后的一株松树苍虬如龙,枝叶繁茂,似乎正象征着大宋江山绵延不绝。听琴者三人,其中两人头戴纱帽,左右对坐,凝神恭听。后立一童子,亦为琴声所吸引。
《听琴图》动图
这是一幅气韵直贯向上的画,宋徽宗题写的“听琴图”和“天下一人”的花押居于画面两侧,但绝不孤立于整体“气韵”之外。
《听琴图》局部
画面最前方的假山石上有一尊鼎,鼎上的饕餮( tāo tiè )纹清晰可见。此纹盛行于西周时期,彼时称其为兽面纹,宋徽宗编撰的《宣和博古图》首先采用了“饕餮纹”这个名称。饕餮,并不存在,是人们想象中的怪兽,它没有身体,只有大头和大嘴,十分贪吃,甚至见到什么吃什么,由于吃的太多,最后被撑死。它是人类贪欲的象征,宋徽宗钟爱此纹,正是对自己和世人的提醒。
人与物的方位也是有意思——画中四人与假山石形成闭环,为的是不让琴音散去;戴纱帽的二人并不完全对称,因此置一童子在身后以平衡画面,同时也避免了琴音侧出;松后散写三五竿墨竹,增添了空间的幽深感,也反衬出琴声的悠扬。
如此细腻的表现琴音,我不得不感叹,真是煞费苦心。
20世纪30年代,专家们曾怀疑宋代画家的“写实”能力,一度将《听琴图》定为后人仿品。
但实际上,与欧洲中世纪的呆板绘画相比,宋人的观察和塑造能力已是登峰造极。特别是这位最有权势的艺术家同学,他信手拈来的几只鸟,已足够证明一切:
腊梅山禽图 宋徽宗(存疑)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腊梅山禽图》的构图十分简约,却灵动而有趣味。
画面上一株腊梅斜出,枝头被两只健壮的白头翁压弯,它们一正一背相互依偎。鸟的眼睛更是生动传神,透露着机警与敏感,似乎一有风吹草动,随时就要腾空而去...
《腊梅山禽图》局部
这些,无不体现了作者极尽细致的观察和造型能力。
五色鹦鹉图 宋徽宗 美国波士顿美术馆藏
宋徽宗的作品风格大都十分素雅,《五色鹦鹉图》也是如此,画中一只鹦鹉立于杏枝之上,得意自适,俏姿可掬。这只鹦鹉的毛色恰好与社稷坛供奉的五色土(青黄赤白黑)相近,它象征五个方位,亦象征天下。
在深受道家思想影响的宋徽宗看来,描绘祥瑞之物的花鸟不但是艺术创作,还是祈祷国家福祉的独特形式,更是治理国家的一种手段(《瑞鹤图》亦是如此)。
虽然治理得不尽如人意,但这位被意外选定的“管理者”还是努力过,也意气风发过:他登基后便到处搜罗贤臣,被贬了数年的文学大咖苏东坡得以回朝,不料死在途中;他利用辽金矛盾的日益加剧,在西北、西南扩充疆域,短短的6年里,他连续恢复设置了10个州...
不过,北宋末年朝廷内部矛盾依然尖锐。宋神宗在位时开始的“新旧党争”一直持续到徽宗时期,在化解无果后,他最终启用蔡京,重用宦官童贯。
《五色鹦鹉图》局部
1117年,宋徽宗听取童贯的建议,试图联金灭辽,收复燕云十六州。遗憾的是,徽宗远大的政治抱负最终变成了“靖康之变”的导火索——在宋金结盟对抗辽国的数年中,宋朝节节败退,金国捷报频传,大宋的虚弱兵力展露无遗,美丽外衣被扒了个精光...
显然,宋徽宗不是一位优秀的政治家,但把北宋灭亡归咎于他一人,则是有些夸大了。在当时,南北融合的趋势已不可避免。
桃鸠图 宋徽宗 日本个人藏
15岁那年,他只是赵佶,他才华出众,声名远播,米芾、李公麟等人都是他的朋友。
26岁那年,“天下一人”的瘦金体花押开始在画中出现,宋徽宗已君临天下,那时完成的《桃鸠图》透露着些许稚气,一如他的政治抱负。
竹禽图 宋徽宗 美国大都会博物馆藏
在宋徽宗的作品中,《竹禽图》是飞得最远的两只鸟,一直飞到了美国大都会博物馆,直至去年的董其昌大展,它才得以“回家探亲”。
《竹禽图》是宋徽宗成熟期的顶峰之作,画中的竹草和崖石用写意画的方法处理,两小鸟用工笔画的方法绘制。粗细方法的对照彰显了宋徽宗绘画技艺的高妙。
虽然经历了900年,它的品相仍属上乘,当看到这幅画时,我们依然可以感受到宋徽宗那温和的敷色。
《竹禽图》局部
除了自己画画,他的贡献还在于设立宫廷画院,建立考试制度,并亲自出题批卷,培养绘画人才。像“山中藏古寺”“踏花归去马蹄香”等都是画院当年的考题。而“山中藏古寺”一题拔得头筹的画作,没画任何庙宇楼阁,只有一个和尚在山溪挑水。由此,可以看出宋徽宗对画作的理解。
就是这样一位极具天赋的艺术家,19岁时,在向太后与权臣的争斗中,被立为帝,继承了兄长的皇位。
1082年,父皇宋神宗梦见南唐后主李煜前来拜谒,隔天赵佶出生,时人皆以为李后主转世,但赵佶的文采风流却胜过其百倍。
也许,那个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的悲情人生。
责编:刘瀚潞
来源:国家人文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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