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进步叫悔悟

作者：肖凌之

近日，读到两则历史故事，很是引发我对人生进步的思考。

一则是《周处除三害》。说的是公元三世纪中叶，义兴阳羡（今宜兴市）有位少年名周处，身材魁梧，臂力过人，武艺高强，不修细行，横行乡里。民谣说：“小周处，体力强，日弄刀弓夜弄枪。拳打李，脚踢张，好像猛虎扑群羊。吓得乡民齐叫苦，无人敢与论短长。”这位少年的纵情肆欲，让乡民们苦不堪言，被看作是与当地河中蛟龙、山上老虎并称的“三害”。无可奈何的当地百姓只好希望周处自取灭亡。于是乎，有人便劝说其去与猛虎和蛟龙拼斗，当为人称颂的“英雄”。周处果真先是杀死了老虎，再去斩杀蛟龙。蛟龙在水里时浮时没，与周处在河里漂游了几十里，还未分出个胜负。同乡人不见了周处的踪影，便猜想其已被蛟龙咬死，于是聚在一起热闹庆祝。经过了三天三夜，周处使出浑身解数，最终杀死了蛟龙。周处不仅没有死，反而以胜利者的姿态返回乡里。可是，当他走在途中得知，百姓不是为蛟龙被杀而高兴，而是以为他已死而高兴地庆祝。周处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也是当地一害，大家巴不得他早死。此时的周处，终于感到了问题的严重，萌生了悔改的心意，并拜当地贤人指点如何做人。从此以后，周处改过自新，变成了一位有名的大臣。

一则是《柳公权戒骄成名》。说的是，唐朝中期的柳公权，从小就显示出了在书法方面的过人天赋，他写的字远近闻名，他也因此而洋洋自得。一天，柳公权和几个小伙伴在村旁的老桑树下摆下一张方桌，约定每人写一篇大楷，互相比胜负。小公权很快就写了“会写飞凤家，敢在人前夸”几个字。此时，正在桑树下歇凉的一位老者，凑到桌前一看，觉得这少年有点狂，沉吟片刻，捋须笑曰：“依老夫看，孩儿你这字写得并不好，不值得在人前炫耀自夸。”小公权一听，很不高兴地说：“有本事，你写几个字看看。”老人爽朗地笑了笑说：“我乃一粗人写不好字，可是人家用脚都写得比你好。不信，你到华京城去看看！”柳公权不服，果真跑到城里一看究竟。在华京城寿门，小公权见到北街一棵大槐树下，挂着白布幌子“字画汤”，三个大字苍劲有力，雄健潇洒。树下围了许多人，他挤进去，不禁惊得目瞪口呆。只见一个黑瘦的老汉，没有双臂，赤着双脚坐在地上，左脚压住铺在地上的纸，右脚夹起一支大笔，正挥洒自如地在写对联。老汉运笔如神，笔下的字似群马奔腾，博得围观者的阵阵喝彩。原来那位老人并没有说谎，见到此情此景，柳公权惭愧极了。从此，他时时把“戒骄”记在心中，低调做人，虚心学习，初学钟繇、王羲之，后遍观名家书法，吸各家之长，勤奋练字，自创了独树一帜的“柳体”。他的字取匀衡瘦硬、追魏碑斩钉截铁势，点画爽利挺秀，骨力遒劲，结体严谨。因此他被后人誉为与欧阳询、颜真卿、赵孟頫并称的“楷书四大家”。

这两则故事，发生的时代不同，内容也完全有别，前者讲的是一个作恶多端者的幡然醒悟，后者说的却是一个天资聪颖者的戒骄戒躁，但它们揭示的道理可谓异曲同工：人有缺点和错误并不可怕，怕的是总自我感觉良好，刚愎自用和执迷不悟；一个人只有有了悔悟之心，才可发现真正的自我，做到错什么纠什么、缺什么补什么、少什么添什么，浪子也可回头，优秀者可更为优秀。一句话，一个人要想变好和进步，需要及时的反省与悔悟。

古语有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纵观历史上那些英名流传的人物，横看四周那些成功人士，他们的秉性与底色其实同普通人没有多少差异，都不是生下来就完美无缺、从小就知书达理，而是不是有这种不足，就是有那样的毛病。他们之所以能成长得与众不同和出类拔萃，除了接受父母的教育和师傅的领进，就是特别注意自身的不断修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对待自己的弱点，愿意接受批评，善于自我悔悟，不得过且过，不放纵自己“错了就错了”“过去了就过去了”而无愧疚之心，知耻而后勇，洗心革面，不再犯同样的糊涂，不再做同样的蠢事，不再出现同样的错误。孔子虽被千古尊奉为万世师表，但他也是在不断悔悟中，才得以不断完美的。他也有将涛声当雨声、将海水等同于淡水而被海边渔家小孩笑话的经历，但他从善如流、博采众长，感悟出学无止境的道理，并得出“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和“学而知之”等经典名言。爱因斯坦十六岁那年，由于整日同一群调皮贪玩的孩子在一起，致使几门功课不及格。后来，他听取了父母“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镜子”的训导，改掉了不学习、常与伙伴们拿着钓竿去钓鱼的懒散习惯，用要为人类有所发明和创造的奋斗目标来激励自己，终于映照出人生璀璨的光芒，他提出了相对论，发现了引力波、能量守恒定律和宇宙常数，成功解释了光电效应，成为世界公认的伟大的物理学家。

悔悟是对自己的过错有所认识、有所悔恨、有所醒悟，是自我认识、自我修补、自我完善的好品质、好做法、好作风，具有变迷茫为明朗，转挫折为顺畅，换失败为胜利，催腐朽为重生，化不足为完美的神奇功效。它能让人清醒，不管是时运顺利时，还是命运多舛时；不管是身体健康时，还是生病入院时；不管是有权有势时，还是无职无权时；不管是有人共处时，还是他人离己而去时；都知道自己的斤两，明白“我是谁”“来自谁”“为了谁”“应该怎样去待谁”。它能让人警觉，警醒自己不在鲜花和掌声中变得个飘飘然，得意而忘形，也不在批评和指责中落得个茫茫然，气急而败坏，始终保持一颗平常心、上进心。

但凡人都希望在人生的道路上不断取得进步，希望有所成长，有所成熟，有所懂得，有所作为，有所成就，有所认可。养成悔悟的习惯，跳出自己看自己，经常对自己的状况与表现开展梳理、审视和反思，并及时对自己的言行予以检点、校正、修补、完善，就是进步得以实现的可靠保障。

其实，悔悟就是一种最实在的进步。要想真正进步，就要多向圣贤们学习，心底明媚、内心安静，对自己的言行多反省、多悔悟。

（文章来源：《中国文化报》20|19年6月11日第三版）

责编：姚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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