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慕兰，堪称中共史上最美女特工。

2017年2月7日，110岁的红色女特工黄慕兰在浙江省医院的ICU病房离世，结束了她一生的传奇。作为中共的早期地下女特工，黄慕兰经历的艰苦潜伏岁月。

黄慕兰（1907年-2017年）：中共红色女特工

黄慕兰（1907年-2017年）共历经4次婚姻，生了8个孩子，写了6本不同密级的自传。其中，公开出版的《黄慕兰自传》给她带来了诸多荣誉，引起了媒体的高度关注，但也引发了一些质疑甚至批评的声音。

随着见证者的逐渐离世，重要的历史细节被埋葬在时间的长河中，真相、是非、成就只能留给后人评点。

黄慕兰1907年7月18日生于湖南浏阳。她家有7个兄弟姐妹。

1919年春，她进入长沙的周南女子学校。这所学校是教育家朱剑凡夫妇创办的进步派学校，培养了蔡畅、向警子等中国妇女运动的先驱。

在学校里，黄慕兰受五四运动的影响，思想也逐渐开明。

然而，黄慕兰的学生生涯并没有持续多久，就陷入了封建包办婚姻的泥潭。虽然黄慕兰的父母也算得上是开明的人，但仍旧逃不过旧礼节的影响，他们决定早点将女儿出嫁。

黄慕兰

1923年，黄慕兰以丰厚的嫁妆被父母包办婚姻。她的第一任丈夫是个贪吃又懒的花花公子，每天抽大烟，无聊之时甚至打骂下人来取悦自己。

黄慕兰在这样的婚姻家庭里受苦，整天都郁闷至极。当她父亲来看她时，她偷偷给他一张纸条，求父亲救她逃离。

1925年，黄慕兰被舅舅带回家，从此摆脱包办婚姻，走出家门参加革命。

1926年春，黄慕兰到汉口英美烟草公司参加支持女工的罢工。她剪掉了自己的长发，以发明志。也将自己的名字由本名"彰定"改为"慕兰"，希望自己能够成为花木兰一样保家卫国。

1926年6月，黄慕兰加入共青团，在国民党武汉市党部担任女部长杜蕴章的秘书。这时期，她结识了他的第二任丈夫宛希俨（1903年-1928年，潜伏至国民党，时任武汉党部宣传部长）。

黄慕兰第二任丈夫宛希俨（1903年-1928年），烈士

1926年11月，积极参加妇女运动的黄慕兰正式成为了一名中共党员。

1927年国共分裂后，受党组织安排，年仅20岁的黄慕兰成功潜伏到国民党武汉党部，并担任武汉特别市党部执委、妇女部部长。曾经在宋庆龄、何香凝等国民党著名左派人士的领导下，从事妇女工作。

越努力越幸运，此时黄慕兰的潜伏工作风生水起，她也迎来了甜蜜的爱情。黄慕兰和宛希俨（二人都是中共特工）在长期接触相爱后，于1927年3月8日结婚。

两人没有举行任何仪式，但董必武在一次会议上宣布了这一喜讯，并在一家报纸上发表了一则公告，称"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信仰，成为了革命伴侣"，黄慕兰用这种方式彻底摆脱了包办婚姻。

董必武

随着北伐战争的不断胜利，野心勃勃的蒋介石逐渐暴露了其本质，并向共产党举起了屠刀。

黄慕兰和丈夫子被下令立即辞退在国民党的职务，离开武汉前往江西，开始组织中共地下江西省委。

这时，黄慕兰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她担任地下交通员搜集情报，打扮成家庭主妇，秘密地提供各种绝密情报。

在潜伏工作中，她学会了用米汤在线装本上书写情报的技巧，牢牢记住与各种人的联名地址、代号等细节，还经常应付国民党军警挨家挨户的检查，在刀光剑影之下，潜伏工作逐渐如鱼得水。

1928年初，黄慕兰生下儿子3天后，丈夫宛希俨接到命令，前往赣南担任特委书记。

30年代的黄慕兰

出发前，他来到医院告别黄慕兰和刚出生的儿子。他深情地和妻子握手，低声说：

"如果我在赣南那里工作成功，我就来接你们母子过去；如果发生意外，在紧急情况下，你一定要服从党的安排，把孩子送回黄梅老家，由爷爷奶奶抚养，这样你才能继续革命。"

黄慕兰记得，那是一个下雪的日子，爱人走了，她的心又痛又冷。

宛希俨到江西赣南后，带领当地群众中发动了一系列农民暴动，取得了一定成就，但也引起了国民党的反对。

1928年3月下旬，中共赣南特委被国民党摧毁，宛希俨被捕。

在审讯中，宛希俨拒绝国民党反动派的利诱和许诺，忍受各种折磨，于1928年4月4日英勇就义牺牲，26岁英年早逝。（《黄慕兰自传》中说，宛希俨在1928年5月江西万安县城战死）。

《黄慕兰自传》

1928年年底，党组织安排黄慕兰前往上海工作。

她遵照烈士丈夫遗愿，将出生不久的儿子断奶后，先是送到自己老家，由自己爹娘抚养半年多，再送到丈夫老家湖北省黄梅县。

黄慕兰的父亲非常喜欢这个男孩，为了纪念他是在"英雄城"南昌出生的，他给孩子起名叫"宛昌杰"。直到新中国建立，分别几十年的母子才得以相见。

1928年年底到达上海后，黄慕兰被分配到中共中央书记处，在那里做会议记录员，并担任中共机密的地下交通员。

在工作中，黄慕兰学会了用不同样的符号去代替文字，这样既保证了会议记录的效率，又不轻易被国民党敌特发觉。

在担任中央书记处秘书期间，黄慕兰结识了她第三任丈夫贺昌（1906年-1935年，烈士，红军早期领导人）。

贺昌（1906年-1935年）：烈士，黄慕兰第三任丈夫

贺昌在上海时任中央委员，与黄慕兰在工作上接触非常多，逐渐对黄慕兰产生了爱慕之情。贺昌经常劝说黄慕兰走出丧夫之痛。

后来，贺昌鼓起勇气向黄慕兰求婚，经党组织同意，两人成了夫妻。他们没有举行任何仪式，只是搬到了一家宾馆，共同生活。

在那个年代，人们对婚姻的观念还很传统。当时，共青团中央秘书长饶漱石在南昌时就喜欢上了黄慕兰。看着黄慕兰嫁给另一个男人，他挖苦地说：

"好！你是中央政治局会议记录员，如今又嫁给了委员贺昌，你算是傍上高枝了呀！恐怕现在眼里早就看不上我了吧？"

听到这些流言蜚语后，黄慕兰又气又伤心，在写完政治局会议纪要后，他她去了理智，竟然把重要的中央会议记录本掉在了人力车上。

她在黄浦江徘徊许久，越想越痛、越懊悔、越伤心，便一跃之下跳入江中自杀，幸好被海警救了出来。

后来，周恩来得知了此事。于是周恩来专程与她做过交谈，鼓励她放下闲言碎语和个人恩怨，勇敢地放下包袱。直到那时，她才恢复了精力和工作热情。

1929年初，党组织鼓励干部到基层锻炼。黄慕兰积极响应号召，向组织申请让自己前往浦东恒丰棉纺厂，成为一名底层学徒。

当时，学徒不仅收入低，还经常忍受工头的羞辱。黄慕兰却不以为然，她到处宣扬女性应该自救，她的妇女自救精神得到了很多女工人的积极响应。

1929年7月1日，为庆祝党的生日，黄慕兰和浦东恒丰棉纺厂的积极分子一起组织了一次大罢工。

黄慕兰被选为学徒代表与资方谈判。黄慕兰还没等工人表达完要求，国民党军警就急忙赶来，将这8名代表全部逮捕，关在龙华警备司令部总部看守所。

澎湃

不久之后，早期农民运动的领袖澎湃不幸被捕，也被关进了龙华警备司令部总部。澎湃利用其中一名警卫作为联络人，鼓励狱中的同志们，鼓励他们不要暴露身份，等待机会出来继续革命。

由于黄慕兰是有文化的人，在狱中，她和澎湃交流了很多。后来，澎湃英勇就义，他的精神鼓舞了狱中同志们要挺身而战。

监狱生活无疑非常艰难。更糟糕的是，黄慕兰发现自己又怀孕了。幸运的是，牢房里的其他女囚徒都很同情她，分担了繁重的工作，只让她去做简单的缝纫工作。100天之后，黄慕兰才被释放。

黄慕兰获释后得知丈夫贺昌被调到驻扎在香港的中共南部局。考虑到妻子被监禁100多天，身体肯定非常虚弱，他便向组织申请将妻子黄慕兰调往香港工作。

1929年冬天，黄慕兰受组织安排，执行经费转运的任务。她打扮成孕妇，把共产国际寄给香港的资金全部兑换成现金，藏在樟木箱的里层，随身携带。

黄慕兰

黄慕兰买了头等舱船票。碰巧是时值圣诞节，船上有很多庆祝活动。她后来回忆说，这是她一生中唯一一次享受如此奢华的旅程。到达上海后，她将钱交给了中共中央委员会，并成功完成了任务。

1930年3月3日，黄慕兰在医院生下次子贺平。不料，骨肉分离的历史再次重演。丈夫贺昌已接被调任至天津担任北方局书记，马上就要离开香港。

考虑到北方环境复杂，斗争困难，妻子黄慕兰的奶水不足，孩子又很消瘦，估计很难承受船和车的疲劳，贺昌决定把孩子交给香港中共南方局书记卢彪夫妇抚养。

黄慕兰这才刚生完孩子7天，只好忍住眼泪，坐上北上的远洋客轮，忍痛告别襁褓中的儿子。

直到建国后的1950年，党组织把贺平从澳门带回北京，他和母亲才得以重逢，这一别就是20年。20岁的贺平这才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贺昌（右）

到达天津后，黄慕兰继续担任秘书和情报员。后来，丈夫贺昌主动向苏区提出申请，要求派自己去苏区打游击、搞武装，组织批准了他的请求。临行之前，是否要带上妻子一起去苏区革命，又成了贺昌的一个难题。

贺昌觉得去苏区环境艰苦，斗争复杂，长期在城市住习惯的妻子容易暴露自己，引起敌人怀疑，而留在上海的妻子更能发挥她的活动能力和社会关系，向党外组织——中国人民革命互济总会申请，担任救济部部长。

当时，由于左倾侵略路线，导致大量党组织暴露，不少党员被捕，互济总会救援队员的任务十分繁重，黄慕兰经常奔赴前线营救同志。

在她的自传中，黄慕兰描述了自己曾在周恩来的直接领导下，多次奇迹般地参与营救共产党早期领导人。

1931年4月，时任中共政治局候补委员关向应被国民党敌特逮捕，但他的身份并没有暴露，党组织安排了一位年轻厉害的律师陈志皋为其辩护。

陈志皋：黄慕兰第四任丈夫

这位陈志皋律师出生于当时著名的海宁陈家。他的父亲陈其寿是晚晴的二品大员，之后在上海法租界当了18年的法院院长。他熟悉司法界的方方面面，影响很大。

黄慕兰将自己乔装成上流女子，以前夫宛希俨遗孀的身份，开始与陈志皋在工作上接触，并且获得了陈志皋的信任。

在陈志皋的推荐下，黄慕兰看望了他的父亲陈其寿。陈其寿对庄重大方的黄慕兰印象很好，特意买通了审理关向应一案的法官赵韵逸，陈其寿宣称黄慕兰是他的干女儿，关向应是黄慕兰的表哥，要法官通融放人。得了便宜的法官赵韵逸乖乖照办了，仅仅将关向应拘留了一段时间。

关向应

之后，陈志皋开始疯狂追求黄慕兰。

1931年6月22日，陈志皋想方设法求到了黄慕兰看电影。由于时间还早，两人在咖啡馆聊天等候。

这时，陈志皋的老同学曹炳生在法租界做翻译，恰巧也来到这家咖啡馆，三人一起喝咖啡。

陈志皋问曹炳生最近国民党巡捕房有没有什么大新闻，这一问的初衷本来是想知道关向应的消息，不曾想曹炳生竟然爆出了更大的猛料。

曹炳生说：一天，国民党南京政府来逮捕一名来自湖北的中共高级领导人，50多岁的男子，金牙、只有9根手指。为了抓捕他，国民党南京政府还悬赏10万大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黄慕兰假装平静地搅拌杯子里的咖啡，但她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开始猜想这个被捕的中共领导人究竟是谁。按照外貌特征，她突然想起，这个人应该是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主席的向忠发！

"这可是绝密情报啊！必须立即向中央报告！"黄慕兰默默下定决心。在曹炳生走后，她自称头疼难忍，电影就不看了，想要回家休息。陈志皋也没多想，送她回家。

回到家后，黄慕兰迅速向中共情报负责人潘汉年报告了这一信息。随即，一场紧急的大转移立即开始，由于反应及时，中共中央没有遭受太大损失。

后来，周恩来还安排了一名特工在向忠发的寓所埋伏观察，竟然发现有国民党敌特特务前来追捕，证实向忠发已变节。

令他吃惊的是，向忠发在6月24日就被国民党枪杀。

周恩来高度赞扬黄慕兰的贡献，说她"表现很好，一上马就为党立下了这么大的功绩！"

1931年底，关向应被关押半年后被释放出狱。黄慕兰和陈志皋一起到龙华看守所，为他办理了释放手续。不久，关向应被调往到湘鄂边区苏区。

1932年，为了避免被国民党抓捕，黄慕兰改名为黄定慧，她在杭州躲了近一年。

这期间，随着她和陈志皋交往的增多，慢慢培养出了"姐弟恋"的感情。另一边，黄慕兰又十分想念丈夫贺昌，贺昌去苏区打游击后不知去向，生死未卜。

不料，陈志皋咬着手指，在白毛巾上写下了自己的爱意。后来，组织考虑到陈志皋的关系对营救被俘同志的重要性，同意他们结婚。

黄慕兰、陈志皋婚礼

而黄慕兰要和陈志皋约约法三章：

一是继续支持营救党员工作，二是婚后彼此不干涉个人行动，三是允许她和前夫遗孤团聚。陈志皋完全同意。

1935年5月，黄慕兰和陈志皋在上海中华学艺会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开启了她的第4次婚姻。

民主人士沈钧儒还手录黄慕兰填词的《菩萨蛮》作为贺礼。

结婚后的一段时间，黄慕兰这才得知前夫贺昌已经在苏区革命中壮烈牺牲了。

1936年11月，国民党与上海租界巡捕房狼狈为奸，以"危害民国"的莫须有罪名，强行逮捕了救国联合会负责人邹韬奋、沈钧儒等人。史称"七君子案"。

沈钧儒

当时，陈志皋和其他20名律师担任他们的辩护律师，黄慕兰为全力解救他们而四处奔走。在各方共同努力下，"七君子"安全获释。

抗日战争爆发后，黄慕兰协助何香凝在上海组织妇女抗日救亡运动，为前线筹集慰问品，照顾伤病群众，开展文化慈善演出，为各类难民提供救济。他做了很多工作。

后来黄慕兰全家搬到了香港。在香港，她参与转运了很多文化名人的北上行动。

1941年12月，香港被日军占领后，黄慕兰和他的两个孩子一度成为难民。直到1942年1月，他们乘船逃到大陆，结束了他们的难民生活。在广东曲江，黄慕兰、陈志皋在国民党中央救济委员会工作了几年，为广东和香港的难民提供了救济和接待。

1942年12月2日，黄慕兰生下一个男孩。

不料，孩子出生仅10天，仍高烧不退，黄慕兰却被国民党逮捕。

民国影星胡蝶

原来，先前黄慕兰夫妇负责护送上海著名影星胡蝶逃难，虽然将胡蝶从香港平安护送到大陆，但胡蝶携带21箱行李在路上被强盗抢劫，里面的物品很快在市场公开销售，而那些货物原本是胡蝶想带到重庆高价出售的。恼羞成怒的胡蝶在军统头目戴笠的面前打了小报告。

另外，黄慕兰经常接触中共党员，已经引起国民党的怀疑，于是以胡蝶一事为借口，将黄慕兰夫妻二人逮捕，送往重庆拘留。

夫妇俩直到1945年1月才获释。这时，黄慕兰得知儿子已在广东曲江夭折，所幸两个女儿安然无恙。

黄慕兰与陈志皋及其孩子们

2015年9月，由于在抗日战争中的卓越表现，国家授予黄慕兰“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

抗日战争胜利后，黄慕兰回到上海，恢复了其在战前打理的通易公司的经营。

一段时间，公司经营得很好。黄慕兰用赚来的钱支持进步的文化事业和反饥饿、反内战、反迫害运动。

然而，好景不长。1948年中秋节，通易公司被吊销营业执照，造成银行挤兑。

在这个坏消息的打击下，黄慕兰的新生儿又夭折了。

1950年，陈志皋带着她的情人从香港来到台湾，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黄慕兰。

潘汉年（1906年-1977年）：中共特工

1955年，黄慕兰因“潘汉年案”而受到了牵连，被押解入狱，这次入狱时间长达17年之久。

1980年4月，黄慕兰得到了平反。恢复了组织关系，组织上认为她1926年入党，1933年脱党，1951年重新入党。以1951年为她的入党时间。

平反之后，黄慕兰一直在上海担任政府参事，直到1994年退休。

2017年，黄慕兰因病离世，享年110岁。

晚年黄慕兰

黄慕兰一生为革命共经历4次婚姻，育有8个孩子，其中1个是宛希俨烈士的儿子，1个是贺昌烈士的儿子，6个孩子是陈志皋的孩子（2个孩子夭折，1子3女长大成人）。他们的子女大多在国外就业，家庭幸福。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中共红色女特工黄慕兰就是这样的人，新中国的建立有他们一份功劳。

谨以此文向战斗在隐蔽战线的黄慕兰致敬！

责编：姚帅

来源：鱼幼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