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望家山万千重—— 沈从文的故乡情

通讯员 田茂军   湘西《团结报》   2022-11-27 12:28:20

1934年,回到故乡的沈从文先生,用手中的相机拍摄了凤凰虹桥。

虹桥,沱江,跳岩,以及寻爱的人。沈从文先生的故乡一切还在,一切又在日新月异。

田茂军

凌宇先生在他的《沈从文传》中说,沈从文是近现代湘西第一个睁开眼睛看世界的人,他无时不在眷恋着那片土地,对故土的爱,使他几近迷狂,凡属家乡人的来访,都使他兴奋不已。

沈从文研究专家刘一友先生是凤凰人,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他数次拜访沈从文先生。刘一友回忆说,一听到家乡口音,沈从文就十分激动,会问中营街怎么样了,还会提到文昌阁、万寿宫、南华山、沱江、虹桥,还有胡葱酸……沈从文倾听,点头,皱眉,轻轻地叹息。有关湘西,有关凤凰,故乡的点点滴滴,都在他的关注与问询之中。

一个身居异乡的游子,其内心深处总是隐藏着故乡的山川草木,还有那些难以忘怀的人事和岁月。回望故乡,关山万重。心系故土,思念不息。沈从文将他的故乡情化成涓涓的文字,谱写成抒情的诗篇和乐章,在文学史的殿堂里留下了明丽而忧伤的湘西册页,在文学的郁郁森林中,生长出一片葳蕤的别致风景。

在这个独特的湘西世界里,有着沈从文对于故乡深沉执着的偏爱。在他的笔下,我们可以看到,一脚踏三省的茶峒古镇,在端午节的锣鼓声中,有龙舟竞渡和抢鸭子的水上狂欢,也有傩送的月下情歌。在漫天的大雪中,翠翠独坐船头,深情守望。有浦市龙舟竞渡的锣鼓声,有沿岸鸣放的冲天鞭炮声,有夹杂各种地方土语的叫卖声,还有声振屋瓦,飘过万寿宫的唢呐以及苍凉的辰河高腔。

他和鲁迅冷眼看世界不同,沈从文是怀着温润的双眼悲悯地打量身边的世界。他毫不掩饰他对故乡的那份偏爱,他说,他所生长的地方——镇筸,相比较湘西其他地方,是一个可以安顿旅客和商人行李最可靠也是最舒服的地方,对于外地人谈到湘西土匪时的“谈匪色变”,他说,那里土匪的名称不习惯于一般人的耳朵,“兵卒纯善如平民,与人无侮无扰”,其他人呢,“农民勇敢而安分,且莫不敬神守法。商人各负担了花纱同货物,洒脱的向深山中村庄走去”,这哪里是外人想象中匪患遍地的湘西啊,这分明就是一个安宁祥和的世外桃源。当然,沈从文对于故乡的社会变迁和民生疾苦也是有着一份清醒的认识。在那样一个风雨如晦的时代,他当然身处其中,感同身受。他说,世道皆变了,一切皆不同了。他在给夫人张兆和的信中说“真是使我这出门过久的人很难过的事”。上世纪三十年代动荡不息的社会和民不聊生的客观现实,使得回到故乡探亲的沈从文感慨之至。

美国沈从文研究专家金介甫先生说,没有谁像沈从文这样对家乡有着复杂和难以言述的情感。他在他的《他从凤凰来:沈从文传》一书中,以一个异域的研究者独到的眼光,明确指出,“乡下人”是沈从文的自我认同,态度鲜明地将自己“乡下人”的身份与都市世界区分开来。也正是如此的身份或者性格,使得沈从文的个性中有着“乡下人”的倔犟精神和不低头、不求人的清刚硬气与高洁人格。

在沈从文助手王亚蓉编著的《沈从文晚年口述》一书中,记录沈从文在接受金介甫访谈时,称自己进城几十年了,自己还是个乡下人——“我对城里生活并不熟悉”。这不是沈从文的自谦,正是他坚守本性的真实写照。所以黄永玉说,沈从文的个性里有着不屈服的一面,他就像一匹无从驯服的斑马。在人生旅途上,有的人会抓住最难得的机会,鱼跃龙门,平步青云,但是沈从文不会,当有些重要部门负责人在政治待遇和身份地位上欲为其安排位子时,他一口就回绝了。在这些方面,他永远是一个单纯朴素的乡下人。当然,与同时代那些宦海沉浮、左右逢源的著名人物相比,沈从文赢得了更多的尊重和爱戴。

从早年沅水漂泊的收税官到军人,再到北漂北平的青年作家,一直到声名鹊起的乡土作家,沈从文回到家乡的次数只有三次。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他最后一次回到故乡,在吉首,在凤凰,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如今,沈从文的塑像就矗立在吉首大学图书馆前面的草坪上。塑像选择沈从文晚年的形象,微抿着嘴唇,眼神温厚地望着远方,远方是一脉青山,万抹葱茏,那里就是他永远的故乡。这位可亲可敬的老人,竟然“120”岁了!他不相信命运,他只相信时间。他说,时间可以克服一切。是的,时间还能检验先生作品的不朽,更能证明先生人格的高洁和伟大,亦如凤凰听涛山沈从文墓地五彩石上的文字:

不折不从,星斗其文;

亦慈亦让,赤子其人。

(作者系吉首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湖南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

(一审:向莉君 二审:李寒露 三审:彭业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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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湘西《团结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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