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吉海

著名画家黄永玉先生是湘西凤凰人。由于工作关系，我和州县主要领导曾多次看望陪同黄老，对黄老的个性特点和厚爱家乡深有感触。

▲ 1989年，时任湘西州委书记杨正午看望画家黄永玉 (陈庭茂摄)

黄老个性爽直。

1999年春节前，我与彭对喜同志受省领导之托，到北京通州万荷堂黄老私宅去看他。

见面寒暄后赞叹黄老气色不错，黄老照直说：“我70多岁了，气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出语率直使我们一惊。

▲ 黄永玉作品：荷花

▲ 黄永玉创作的齐白石像

落座后，我们闲扯黄老的画配小品文很有思想，比如画桌子配文，黄老写道：“桌子，把人们聚在一起消磨青春的工具，意大利语叫‘磨人的砂轮’。”一语击中了中国人在打牌搓麻将上消磨时间太多的弊端，贴切而又幽默。对此评价，黄老淡淡一笑，说那是随便写画的。

接着黄老转入正题给我们提意见。他讲：你们来看我，我欢迎。我对家乡有些意见要给你们提，凤凰古城的整治保护，州县要重视。我上次回家乡拍了一组照片，是专挑凤凰环境治理毛病的，一个古城搞得乱七八糟，脏兮兮的，人家来看冒昧。对老百姓有利的事，地方领导应该抓紧办，不能听取意见时答应得好，就是不见行动，这个我对县里不太满意。湘西人做事要讲信用，人无信不立。我请你们把这些话带给县里领导。

想不到，黄老外出这么多年了，棱角如此鲜明，仍然不改湘西大山汉子的性格，真是难得。

▲ 黄永玉(右一)与罗哲文教授(右二)在凤凰古城沱江边参加旅游推介活动

▲ 黄永玉四弟黄永光(左二)、五弟黄永前(左一)到京看望大哥

黄老崇尚自然简朴。

黄老在凤凰建有夺翠楼，家居陈设全为当地木料，设计古朴自然，他每年都要回家小住一段。北京通州万荷堂的家俬摆设，也多取湘西民族式样，待客坐的是用圆木锯开一分为二做成的木凳，漆的是桐油。黄老睡的是古色古香的架子床，抽的是烟斗装旱烟，吸起来滋滋作响。

▲ 2011年，黄永玉在凤凰玉氏山房题写“湘西民间技艺”(左起：武吉海、黄永玉、龙颂江)

我参加全国人代会期间，黄老在万荷堂家中请我们吃晚饭，主食是米粉加羊肉佐料，喝的是他自家烧制的米酒。黄老吃得有滋有味，乐呵呵的。

▲ 黄永玉(左一)在北京通州万荷堂观看秦腔(左二：欧阳淞 左三：武吉海)

据他身边人员介绍，黄老饮食从不挑剔，平常进食非常简单。晚饭后，黄老给我们讲酒鬼酒。

他讲，“最近湘泉集团给我送了一些新世纪酒鬼酒，酒鬼酒瓶子上‘酒鬼’两个字烫了金，这样搞得不伦不类。烫金，就是妹仔割双眼皮，割双眼皮冒(不)好看，鳄鱼、鸵鸟六七层眼皮，也冒好看!你回去转告湘泉董事长，不要老是在包装上下功夫，现在商品花在包装上的功夫太多了，有的商品包装夸张得离了谱。你们要扎扎实实地做内质，只有把内质做好了，酒鬼酒的牌子才始终打得响!”

我们琢磨，黄老设计酒鬼酒包装为麻袋瓶形，以土见长，如果土中掺洋，势必递减品位。黄老见微知著，深知酒文化的卖点在内质、在简朴，不在奢华，警示我们知名品牌的商业运作应力戒浮躁。

黄老对家乡倾注深情。

2002年2月，湘西州和凤凰县政府在北京香格里拉酒店举行凤凰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新闻发布会，黄老约请黄苗子夫妇、丁聪夫妇等老友参加。

▲ 2002年，黄永玉邀请毛致用(左二)，黄苗子(左一)、郁风夫妇等领导、老友参加在北京香格里拉酒店举行的凤凰历史文化名城新闻发布会

黄老在会上说，他是十几岁走出湘西凤凰的，在外时间久了，总要回家乡寻找一下创作灵感，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充电”。

▲ 全国政协原副主席徐匡迪(左一)出席在中国国家博物馆举办的“黄永玉九十画展”　

▲ 2013年8月15日，黄永玉的儿子黄黑蛮(左三)会见湖南来京向黄永玉先生祝贺九十大寿的同志(左二：罗海燕 左四：武吉海)

他对家乡始终充满孩童时代的美好回忆，多次回家乡都忘不了在沱江边上看傩戏，打“波斯”(凤凰人称打狗为“打波斯”)。黄老作画落款多落“湘西黄永玉”。

▲ 黄永玉(前排右一)在凤凰玉氏山房与纸扎技艺传承人聂方俊(前排左一)交谈

他老人家为推介湘西，推介凤凰，一直奔走呼吁。凡凤凰县举办的重大旅游节庆活动，他总是拨冗参加，为家乡发展作画赠画，撰写文章，关心家乡的修桥铺路建校。

▲ 黄永玉创作的大画《山鬼》

▲ 黄永玉在他的书法作品前

▲ 黄永玉生前给家乡凤凰和吉首捐了多座桥，此为他曾经作画筹钱建桥

他多次向州里领导建议，凤凰发展旅游要挖掘文化和名人资源，做好文化和名人这篇文章。保护文物古迹要真搞。他亲自约请全国政协副主席毛致用同志去江西，寻访维修原在凤凰做道台的陈宝箴墓地，在庐山安放陈宝箴孙子、清华大学著名教授陈寅恪的骨灰。黄老说陈宝箴这个人有才气，是凤凰地方官中倡导开放的第一人，你们要很好地整理宣传。

▲ 黄永玉支持女儿黄黑妮从意大利佛罗伦萨回到湘西做扶贫项目

在京期间，他向去看他的州县领导一一介绍万荷堂收藏的珍稀文物，介绍从东南亚运来的紫檀木等名贵木料。为做大旅游产业，县里准备在建设沈从文图书馆和从文广场的同时，利用江西会馆万寿宫筹建黄永玉艺术馆，并就此举征询他的意见。

▲ 黄永玉(怀抱孙子孙女)携家人参加吉首大学黄永玉艺术馆开馆仪式(前排右二：夫人张梅溪 二排右二：儿子黄黑蛮 前排右一：武吉海)

▲ 黄永玉人物画

▲ 2008年，黄永玉向北京画院捐赠其创作的北京奥运主题大幅油画《中国=MC²》

▲ 黄永玉画作

黄老意见还是做县博物馆建好，他说，凤凰出了这么多名人，我只是其中的一位，比我有成就的人还多，我最多只能在博物馆中留一个室，这不是谦虚。你们建好了博物馆，我这里的文物、画作，你们可以搬一部分去展览，算我为家乡尽一点心意。如果有条件，我也可以考虑在家乡建一处能保存画作的私宅，将来实现落叶归根。

(附注：本文作者武吉海系湖南省政协原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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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