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丰好戏:一闻花鼓戏,再遇戏中人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客户端   2023-07-20 16:10:04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舞台上,戏角儿唱腔婉转,动作行云流水;看台下,观众欢呼喝彩,感叹果然“一出好戏”!小小舞台却演绎着千秋万代,放眼掠过万里河山;在阵阵鼓声里,看尽戏中百态,体会百味人生。一动一静之下,便是戏的一生;回眸之间,也是演员们一生的戏。戏曲罢,才惊觉已潜入戏中,成为戏中人。这便是戏曲的魅力,今天,让我们一起跟随摄影师的镜头,欣赏非物质文化遗产——花鼓戏的独特韵味。


万丰湖戏台外,戏服挂满墙,夏天骄阳似火,好戏也就火热开演了,这是浏阳市蕉溪镇万丰湖畔每年来最为热闹的几天。


图/文  贺再亮

在一阵急雨般的鼓声中,一位插靠旗的白将军和着黑袍的黑将军战在一起,刀光剑影寒光成团,两人飞速转着圈,让眼花缭乱的我恍惚中似乎看到湖面上云起浪涌,千艘战船你来我往乱箭纷飞,万马奔腾着在岸边的尘土硝烟中混战。忽然鼓声猝停,白将军亢奋的清唱声惊醒了我——我正在看戏,也许是戏的精彩让我有那一片刻的走神。

还是初春的时候,浏阳市蕉溪镇万丰湖畔做盘香的老高就约我来看戏,他双眼闪着亮光扳着手指数着日子说:“你一定要来,会唱四天的。”我答应了,毕竟我从没见过这戏台热闹的样子。万丰戏台高临水上,看似一座吊脚楼,平时安安静静少有人来。我很喜欢这宁静之处,偶尔独立台上看太阳从湖对岸的山边升起,或是看晨雾缭绕中野鸭在嬉戏,有一次却认识了老高,他独自一人坐在台上的晨光中拉二胡。

湖边唱戏正是刚入伏的夏天,时有时无的湖风带不走闷热,出乎意料的是,村民们看戏的热情比气温还要高,早早地坐在戏台前等候。其实我是个实实在在的戏盲,平时居住小城也少有戏看,我问旁边的老人说他们演的是不是湘剧,老人脸上深深的皱纹里闪过一丝浅笑,说:“不是的,是花鼓戏啦。”

我终究是看不懂戏的,坐立不安中,演员在台上咿咿呀呀唱得我不知所云,剧情瞬息变化太快,或喜或悲,嬉笑怒骂,都只能在演员的表情或动作中去体会。于是我换了个角度,走入戏台的阳台上,此处风景甚好,也可以见到演员在后台穿梭忙碌。

万丰戏台建在城隍庙前。原来的老庙在河边,拥有几百年历史,建水库后沉于湖底。

戏台是一座水上阁楼,三面环水,站在后台即可看到整个湖面,青山碧水相间,美景尽收眼中。

高出水面近十米米的戏台分为两层,上层唱戏,下层是演员的临时住房。

下层的住房有四间,十几人住宿却不显拥挤,演员自备了帐篷,于是就有了自己的私密空间。

早上已着妆的演员在住房走廊清洗鞋子,看似穿越了的时空,但细看一点也不违和。

对于演戏这个职业来说,唱千年故事,行万里之路,一年四季东奔西跑的流动生活,他们早已成为习惯。

演员们来自各地,老演员告诉我一个县市已经凑不齐一个剧团了。老先生唱戏认真,其他时候都是微笑着少言寡语,一辈子的功力和生活都写在脸上。

另一个老演员是浏阳人,她通常演着戏份不大的配角,因为还要兼顾着道具服装之类的工作,闲暇时都在缝缝补补。

团里有一对中年夫妻,丈夫是醴陵人,妻子来自江西,同进同出时举手抬足间是那不经意的恩爱。

这对年轻的夫妻是南县人,小伙子文武双全,是团里的“万能扛把子”。

年轻的女演员在开演前练习台步,一板一眼,认真入戏。

在后台的看点总比前台显得更有意思,不同的口音交织让小小的后台充满着幽默的生活感。

前台的一角,几位不用画脸换装的乐师话语不多,手中的乐器才是他们表达的正确方式,伴奏慢弹急响间,戏也渐渐进入高潮。

戏台与庙之间有个大棚遮挡着烈日,观众在穿堂风中赏戏倒也凉爽。4天11场戏剧,早已预告,每场演出2个多小时。

常年一起演出,演员早已配合默契,台上演唱时,角落里总会有一位处于空档期的演员在电脑前给字幕换行,让观众看清楚每一句唱词的内容。

观众以老人居多,白天近100位,晚上200人左右,早早的前来候场。年轻人是不耐烦看戏的,有时几个小伙子匆匆过来又匆匆离去,只是为了送几个西瓜过来给观众和演员消暑。

偶尔也有几个放暑假正闲着的小孩子来凑热闹,但他们专注的状态维持不了几分钟,台上台下看了回稀奇后,转眼之间又不知所踪。


剧团一共是4个乐师,10个演员,及1个打杂的,人虽不多,口音却各异,每个演员各具才艺,能分饰多角,刚刚还是个有钱的财主,后台一转身却变为乞丐,前一场是个艳丽娇柔的仙女,下一场又变成满脸褶子的老太太。

于是在戏台这方寸之地,幕布一隔为二,前台变幻莫测高潮迭起,他们扮演着百人千面的模样,说唱逗乐,舞枪弄棒,讲述着千百年来的离奇故事。

转过后台却是另一番景象,在忙里偷闲中,穿着古装服饰的演员们,用各自的乡音闲扯着家长里短,玩手机、看视频、打游戏。



剧团虽小,配置齐全,因戏本多,15个人都要各司多职,大叔是唯一的打杂人,在戏里,他客串没有台词的小兵,在戏外,他要拉幕布、换背景,搬桌椅、调灯光、导台词……

年轻演员天性好动,演出空隙时,还会到旁边的晒谷场拿起翻谷耙有模有样地玩弄一回。

下午场演出结束后,观众陆续散去,湖畔安静下来,演员也放松了自己,带团的人跟主演细说一了下晚场的安排。

年轻的夫妻演员则在食堂玩了几盘两人麻将,开心不已。剧团的每日三餐有村民专人负责,八个菜的工作餐倒也丰盛。

晚饭前,一位本地演员的妻子骑车给他送来了一点自制剁辣椒和零食,远远听到他们交流的话语中貌似吵闹却又充满了互相之间温情的关心。

一天三场的演出从早八点延续到晚十点,晚饭后的休息时间多为带妆散步,沿着湖畔从戏台到街头之间溜达几趟。

在湖边这个小小的戏台上,不知不觉中剧团来这连续演出了三年。外面看是熟悉的风景,里面看是熟悉的剧情,既忙碌又悠闲,年年岁岁中重现。

带团人躺在后台的床上,用微信联络着下一个目的地,多年的演出让剧团小有名气,今年下半年的演出档期已经排满,这是他们年复一年的江湖生活。


当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热辣辣的阳光照在湖面反射在我身上,双眼渐渐模糊,此刻所见,到底是戏如人生,还是如戏的人生呢?


入夜,夜场即将开始,静谧的湖畔又将迎来今年最后一晚的热闹,四天虽短,戏有千年。当锣鼓的喧哗在夜空中随风飘散,轻漾的碧波述说着光阴的故事,有过去,有现在,亦有未来。

几天之后再过万丰湖,戏早已结束,湖边重归宁静,当我见到老高时,他停下手中的二胡约我看戏,说明年的这个时候,还是这个地方,戏会照常开演。
这时一阵湖风吹过,耳边似有高吟浅唱的隐约余音,从老高亮光闪烁的双眼中,我又仿佛看到了演员们起舞的清影——万丰有戏,期盼的日子乐趣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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