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长沙故事┃那时候 ——茅亭子的70年代

  新湖南客户端   2023-11-24 11:31:01

那时候,我住在一个带有两层木楼的小院落里。这座木质结构的楼房呈长方形的“回”字状,上下两层大约三四十个房间,就这样住着几十户人家。而每个房间都是一样大小,我现在回想也就是30平米左右。据院子里老一辈的人说,楼房已有上百年的历史了,至于追溯到那么多年以前,为什么分成这样这么多大小均等的房间,却是谁也说不清了。

(图片由本文作者提供)

那时候,大院落总是热热闹闹地住着,每家每户大门敞着,你到我家瞅瞅,我到你家聊聊,是多么的方便。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富裕的滋味儿,但是也不觉得自己有多穷,因为每个家庭都是差不多的起跑线。

那时候,凡是有小孩儿的人家,不是两个就是三个。最开心地莫过于我们这些幼儿班的、小学的,再大些的哥哥姐姐是不屑于加入我们。我们疯疯癫癫在木楼上“躲摸子”、在天井里跳房子,能拥有一条完整的宽橡皮筋(橡皮手套剪出来的)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事。

那时候,谁家大人出去,就顺手把自家的小孩儿往邻居家一扔,我算经常被扔的,因为爸在外地,妈三班倒。每次送出去之前,妈妈会要我带碗米带个鸡蛋去虢胖子家,因为各家刚够自家糊口,不能给人家添麻烦。虢胖子老公开火车的,经常不在家,她就是一家庭妇女,在家拉扯三个崽,因为非常胖,人称虢胖子。她是院子里有名的泼辣户,谁也不敢轻易招惹她,骂起人来连续两分钟不歇气。我记忆中,她有次骂人是这么说的:“长不像冬瓜,短不像南瓜,人望了你怕,鬼望了你愁,猴子望了你打筋斗。”真是极像我们幼儿班的儿歌。同时,她却是一个极其热心的人,谁家要帮忙,她第一个出手,经常在院子里伸张正义。

那时候,院子里的中间天井经常被各家各户的散煤一堆堆占据着,用塑料布盖着,上面压着砖块,非常阻碍我们的活动空间。逢周末出太阳,各家的劳动力就出来跺煤饼子了,大家互帮互助,你家劳力不在,我家跺完就来帮你跺。等煤饼子一两天晒干后,大人们才会发现,院子里的煤饼子没有一次可以做到完好无损,因为我们玩抓人,总要踩坏好几个。

那时候,我经常跟虢胖子家两个大点孩子的玩,一起欺负他们的小弟弟杰伢子。虢胖子老公一回家,杰伢子和虢胖子一起告状,孩子免不了一顿“竹笋炒肉”,吓得我躲在自己屋大气都不敢出。第二天,他们都说不痛。等他们爸爸出去开工,照旧压制杰伢子。因为说不清为啥,就是看他们的弟弟不顺眼,经常拖两条鼻涕虫。小孩子眼中爱憎分明。

那时候,院子里的傍晚是最亲情祥和的。大人们还在挨家挨户聊天的功夫,吃饭最早那家的孩子就已经一家一家呦喝其他的孩子出来玩儿了,从没听说还要做作业的事。大家胡乱吹着牛皮,有的说有个伯伯在加拿大、有的说看见过鬼,我还不够吹牛的资格,但也听得有滋有味,在往口里丢花生米时掏错了口袋把粉笔丢进了嘴里,苦得我不断吐口水,顾不上他们的故事了。

那时候,出院子左边有个杨开铺子,玻璃柜台里零零散散放些品种不多的小孩子的零嘴。我经常流着口水在铺子前面来来回回地走过,不是每次都买得起那两分钱一粒的花生糖,每天看一看也是好的。

那时候,最大的乐趣并不是和伙伴们嬉戏,而是埋身于出院子右边的小图书室。在当时物质匮乏的年代,却有这样的精神食粮,现在想想是多么的不易啊。但是,看图书却是要收费的,一分钱一本。印象中,妈妈总没有休息的时候,一回家就是在忙活。我经常在妈妈踩缝纫机、洗衣服的时候,说着千篇一律的话:“妈妈,你给我一点钱罗,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要钱了。”不知道妈妈当时的心情,但她从来没拒绝过我,即使她知道我有无数个最后一次。妈妈从未问过我拿钱去干什么,多年后的我是如此感激妈妈对我的信任,也感谢妈妈在不宽裕的经济条件下,还挤出一两分钱,有时候甚至是五分钱硬币给我。我带着这笔资金好好计划着,花一分钱买上花生糖,两分钱万分珍惜地借了两本书安静地走入我的世界里去了。小图书室的管理员罗娭毑,总是对我们很亲切,即便当天没看完,也帮我们先存着可以下次不用交钱。有时候,为了能让小图书室早点开门,我和小伙伴们时常在她家窗户前张望,和蔼的罗娭毑抬头看到我们几个,就明白我们的心思,提早来为我们开门。在那个小而温馨的图书室里,我看了《小步头奇遇记》、《宝葫芦的秘密》、《没有风的扇子》……

那时候,我们挤的是加长版两节的公共汽车;那时候,没什么影片可供选择,就把《水晶鞋与玫瑰花》看了七遍;那时候,拼命争取双百分,就是为了得到一个珍贵的海绵文具盒……

致我们已走远的那时候。(瓜瓜)

责编:张笛

一审:张笛

二审:王珊

三审:熊佳斌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我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