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画像

文/陈先枢 汤青峰  

陆羽(733—804)，字鸿渐，号东冈子，自称桑苎翁，复州竟陵(今湖北天门)人。 肃宗时著《茶经》三卷，被后世誉为“ 茶圣” 。 陆羽在安史之乱前主要在竟陵一带活动，其烹茶技艺很闻名。 安史之乱后，他流亡江南，遍历长江中下游和淮河流域各地茶区，沿途考察茶树，访问山僧野老，搜集了大量关于茶的采制生产等资料。 定居湖州苕溪后，他又与精通茶艺的诗僧皎然结成了忘年之交。 在以陆羽为中心的文人推荐下，顾渚紫笋一时名重天下，列为贡茶。 贡茶属贡品之列，源起于汉代，但贡茶制的形式却始于唐代。 唐大历五年(770)，唐朝廷在顾渚山建构规模宏大、组织严密、管理精细、制作精良的贡茶院。 它是中国历史上第一座官营茶叶加工厂。 贡茶院的建立，结束了中国古代贡茶单是地方官吏土贡的历史，开创了官办贡茶的新纪元，对茶业的发展有着深远的影响。

大历十年(775)，在颜真卿、皎然等人的帮助下，陆羽完成了茶学巨著《茶经》的修订、刻印，更使他扬名海内，被尊为“茶圣”。他的朋友、大历十才子之一的耿讳诗赞其“一生为墨客，几世作茶仙”。“一生为墨客，几世作茶仙”出自《耿湋、陆羽连句赠陆三山人》，摘录如下：

一生为墨客，几世作茶仙。(耿)

喜是攀阑者，惭非负鼎贤。(陆)

禁门闻曙漏，顾渚入晨烟。(耿)

拜井孤城里，携龙万壑前。(陆)

闲喧悲异趣，语墨取同年。(耿)

历落惊相偶，衰赢猥见怜。(陆)

据考证，陆羽一生可能三次到过湖南，其中至少二次在长沙有过相当长的逗留时间。据唐敬宗宝历（825—826）年间张又新所著《煎茶水记》一书记载，大历元年（766）秋，陆羽与御史大夫李季卿第一次相见，当李问及陆所历之地各茶泉水味情况时，陆羽有“郴州圆泉第十八”之语。圆泉是优质矿泉水，水色晶莹，水质清醇，水味甘洌。用圆泉水沏茶，芬芳馥郁，妙不可言。明万历《郴州志》也作了如下记载：唐代江州刺史张又新《煎茶水记》说，“茶神”陆羽同李季卿评论水品，陆羽把天下煎茶分为二十等，郴州圆泉排列第十八。南宋嘉定十一年(1218)，郴州知军万俟侣在泉水左上方的石壁上竖镌“天下第十八泉”六字，从此，圆泉便以“天下第十八泉”而驰名了。

这说明陆羽到过郴州。但许多史家对大历元年陆羽是否来过湖南提出质疑，认为他安史之乱的流亡路线是顺长江而下，活动区域是江淮之间，因此到郴州的可能性不大。但贞元五年（789）来郴州是有可能的。一是这一年陆羽寓居江西上饶，而郴州紧挨江西著名茶区遂川等地，因此他此时到郴州的可能性较大。还有一个可能，也是这一年他应广州刺史兼南岭节度使李复之邀，秋天去广州之际，路过郴州。但时间都在大历元年（766）之后，这就使陆羽的这次郴州之行与张又新有关圆泉的记载有点扑朔迷离了。时间上也许有些错乱，我们宁信其真。陆羽品评天下二十处茶泉的轶事历代相传，颇有传奇色彩，各茶泉所在地之人皆引以为自豪。

陆羽另外两次的湖南之行事实相对比较清楚。一次是建中（780—783）初年，戴叔伦（732—789）做湖南观察使曹王李皋的幕宾时，邀请陆羽到了长沙。在长沙，令陆羽兴奋的是，他巧遇了戴叔伦的好友，他倾慕已久的书僧怀素。陆羽与怀素相识后，很快成为挚友。对照怀素的气势恢宏、笔势狂纵的代表作《自叙帖》，陆羽将怀素与颜真卿的轶事写成了《释怀素与颜真卿论草书》。贞元二年（786），已寓居江西洪州（今南昌）的陆羽，在怀素逝世一周年的日子里，还满怀深情地回忆起这位性情疏敏、才艺卓绝的忘年交，写下了《僧怀素传》，真实录下了怀素在长沙“种芭蕉万余株以供挥洒”的场景：

怀素，疏放不拘细行，万缘皆缪心自得之。于是饮酒以养性，草书以畅志。时酒酣兴发，遇寺壁、里墙、衣裳、器皿，靡不书之。贫无纸可书，尝于故里种芭蕉万余株，以供挥洒。书不足，乃漆一盘书之，又漆一方板，书至再三，盘、板皆穿。

尤为珍贵的是，《僧怀素传》还记录了颜真卿和怀素两位书法大师的友情与交流：

至晚岁，颜太师真卿以怀素为同学邬兵曹弟子，问之曰：“夫草书于师授之外，须自得之。张长史睹孤篷、惊沙之外，见公孙大娘《剑器》舞，始得低昂回翔之状，未知邬兵曹有之乎？”怀素对曰：“似古钗脚为草书竖牵之极。”颜公于是徜徉而笑，经数月不言其书。怀素又辞之去，颜公曰：“师竖牵学古钗脚，何如屋漏痕？”素抱颜公脚唱之久。颜公徐问曰：“师亦有自得之乎?”对曰：“贫道观夏云多奇峰，辄尝师之。夏云因风变化，乃无常势，又无壁折之路，一一自然。”颜公曰：“噫，草圣之渊妙，代不绝人，可谓闻所未闻之旨也。”

陆羽第二次到长沙是在红颜知己、青梅竹马的好友，才女李季兰被唐德宗命人打死之后。无限伤心的陆羽在朋友们的一再劝说下，贞元五年（789）踏上了西入江西的旅途，寓居江西上饶。大约也就是在这一年，陆羽受湖南观察史裴胄的盛情之邀，离开江西再次进入湖南，在长沙做了裴胄的幕宾，但到秋天就应李复之邀去了岭南的广州。

成名后的陆羽与湖南的仕绅官僚多有交往，几度寓居长沙，在长沙作幕宾，对长沙茶文化的影响是可以想见的。晚唐诗僧齐己在其《怀东湖寺》一诗中有“竹径青苔合，茶轩白鸟还”之句，“茶轩”二字，说明唐代长沙寺院已有专用茶室供僧人饮茶和以茶待客。

作者：陈先枢 汤青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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