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也是“段子手”

游宇明     2024-01-04 17:24:50

△曾国藩塑像

文/游宇明

在某些人眼中,官当到曾国藩这种程度,人很容易变成一尊雕塑:满脸威严,说话、行事循规蹈矩,有人读曾国藩家书、日记、诗文集,读出的都是这副模样。

其实,真实的曾国藩为人非常幽默。

曾国藩做两江总督时第一次游金山寺,和尚不知其真实身份,对他很有些怠慢,曾国藩没有做声,该干什么干什么。第二次游览时,和尚已知他为在任的两江总督,极其恭敬。曾国藩有点看不起和尚的势利,正巧和尚想请其作副对联以为留念,曾氏当即涮了他一把:“坐,请坐,请上坐;茶,泡茶,泡好茶。”和尚当即脸现惭色。

欧阳兆熊、金安清编的《水窗梦呓》记载了曾国藩讲的一则笑话,这则笑话他是“就地取材”的,说的是自己的家事。某家家规,无论老少妇女,必须每天纺四两棉纱,二鼓后才可休息,新婚媳妇也不例外。某天晚上,这家的媳妇不觉间已纺纱至三更。新郎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大怒说:纺车声太嘈杂,实在无法安眠,他决定将其砸掉。其父在邻室应声说:好!好!你干脆将你娘的那部也一起砸了吧,我正好也睡不着呢!说完,坐中之人无人喷饭。

曾国藩非常尊敬开创桐城派的姚鼐,他在《欧阳生集序》中认为其时的文坛是桐城派的天下,安徽、山东、江苏、江西都有姚鼐的传人,唯独在湖湘影响不大,直到吴敏树对姚“笃学而不厌”,杨彝珍、孙鼎臣、郭嵩焘、舒焘“亦以姚氏文家正轨”,桐城派在湖湘文坛才大倡。此文一出,招致吴敏树的强烈不满。他觉得自己并不特别看重姚鼐,更不愿意曾国藩将自己的名字与上述诸人相提并论。曾国藩写了一封千字长信回应他,开玩笑说:这个可以啊,您要是怕这篇文章流传下去被将来的人援为“案据”,您就给我一笔巨款好了,到时我再“摘除大名”。这当然是一种幽默,意思是我也是一家之说,您何必那么计较呢?

曾国藩是大官,也是当时很有名气的文学家,大家写了东西都以得到他的高度评价为荣。他的部将李续宜做了一篇奏折、一篇告示,希望曾氏“批评指正”,曾国藩先是讲了两篇文章的好处,然后又情不自禁地开了句玩笑:“可与曾文节并驾齐躯”后面又写了一段这样的话:“昨左寄帅寄示《祭润帅文》,余赞之曰:‘几欲与韩昌黎、曾文节(你道是谁)鼎足而三’”。曾文节显然是曾国藩的“夫子自道”,他觉得自己为国尽忠,死后大约可谥为“文节”,一个“你道是谁”,将一副老玩意的模样端在朋友面前。

像做圣贤一样,曾国藩的幽默是一贯的。李鸿章是曾国藩的学生,长期跟随曾国藩,对其性情特别了解。他曾对曾国藩的孙女婿说过这样一段话:“在营中,大帅要我们一起吃饭,饭罢便围在一起高谈阔论,常惹得大家笑痛肚皮,他自己偏一点不笑,以五个指头作把,只管穆然端坐,捋须 ,若无事然 ”。

曾国藩的幽默当然跟自己的性情有关。我特别留意过曾国藩与左宗棠对子女的教育,两人的要求差不多,几乎都是在打造圣贤坯子,但教子的语气,曾国藩是平和、轻松、设身处地的,而左宗棠则是严厉、命令、威压的。这充分说明:相对于左宗棠,曾国藩的脾气更温和。温和的人自然更容易走向幽默。

中年之后,曾国藩担负肃清东南的重任,这仗一打就是十多年,自己数次面临死境,皇帝还经常疑神疑鬼,迟迟不愿授予其抚督之位。曾国藩遭受的职业压力用泰山压顶做比喻没有一点夸张。而人生性又是希望自己获得轻松的,曾国藩说笑话、讲段子,一方面娱乐了别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释放自己。

人性往往是多面的,平常人如此,杰出人物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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