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资料

文/苏露锋

在人们印象中，酷吏和太监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群体。酷吏充当朝廷鹰犬，为皇帝打击政敌，残害忠良，心狠手辣，极尽构 陷 之能事，一副强者形象；太监被阉割去势，大多委 曲 求全，看后宫妃嫔眼色行事，典型弱者模样。但近来翻阅史书，发现酷吏和太监竟有诸多相似之处。

太监入宫，大多为生活所迫。酷吏也大都出身寒微。司马迁著《史记.酷吏列传》集中记述了汉武帝时期十名酷吏的故事， 他们 分别为：宁成、周阳由、赵禹、张汤、义纵、王温舒、尹齐、杨仆、减宣和杜周。除了周阳由为世家子弟，其他九名均起自卑微，义纵与王温舒还曾经当过盗贼。

武则天执政时期是“酷吏政治”的又一个高峰。臭名昭著的酷吏周兴和来俊臣，就是这个时期的。周兴从小学习法律，长大后混上了个司法小吏。唐朝官和吏界限森严，吏的地位很低，就是衙门里跑腿打杂的。来俊臣原是不事生产的游民，后来成为流氓，终于有一天因犯奸盗罪被捕入狱。周兴和来俊臣都因告密而得到武则天 的 信任，成为武则天在政争中的鹰犬。

酷吏和太监都出身低微， 这 不是巧合 —— 他们无私门可凭倚，因而易于 为 帝王驱使。不管是飞扬跋扈于外廷的酷吏，还是委曲求全于内宫的太监，都只是帝王的工具。

宫内的繁重体力活，到宫外采购、传旨等活，都不便让女人来做。但让其他男人待在后宫，帝王又不放心。后宫佳丽三千，寡人只有一个，谁能保证宫内不陈仓暗 度 ？帝王们担心的，不仅仅是一顶绿帽子，更重要是，要确保皇室血脉纯正，龙子龙孙世袭王权，江山永不易姓。既便于驱使，又让帝王放心的，当然是被废掉“武功”的太监了。

在皇帝眼中，酷吏与太监的作用无异。太监也好，酷吏也罢，都只是其维护统治的工具。一旦没有了利用价值，或者威胁到皇权，必将除之而后快。

酷吏张汤可谓深得汉武帝信任。他为朝廷制定了很多严刑峻法，在处理淮南、衡山、江都三王谋反的案件时，穷追狠治，株连无数。他助武帝推行盐铁专卖，打击富商，剪除豪强。张汤 的 这种做法使权贵们感到 了 威胁，为求自保，他们联合起来给张汤罗列了一系列的假罪名，并一致弹劾张汤。皇帝当然知道这些罪名是假的，但为了平息众怒，武帝抛弃了这个曾经为自己的统治清除障碍的战友，将张汤赐死。

武则天为了巩固权位，实行铁血政策，重用周兴、来俊臣等酷吏，打击潜在的政敌。她解决了反对派，坐稳了女皇的宝座不久，就首先拿酷吏周兴开刀 了 。周兴后被流放岭南。但 因 周兴作恶多端，结怨太多，半途为仇家所杀。

替武则天收拾周兴的， 是 同 为 酷吏的来俊臣 ； 周兴之死并没有使来俊臣有兔死狐悲之感 ， 他觉得自己忠于皇帝， 因而 可以立于不败之地。来俊臣在自己的著作《罗织经》里首先就讲忠君， “ 虽至亲亦忍绝，纵为恶亦不让 ” 。 这 就是 说 可以置伦常于不顾，也可以置良心于不顾 —— 只要有利于皇帝，没有他不可以干的。不问对错善恶，只看皇帝老儿高不高兴，这与阉人太监何异？太监是生理上被“去势”，酷吏则是心理上被阉割。即便如此，来俊臣的下场并不比周兴好。

来俊臣组织数百名无赖专事告密，大兴刑狱，制造各种残酷刑具，采取逼供等手段，任意捏造罪状 置 人死地，大臣、宗室被其枉杀灭族者达数千家。他甚至企图陷害武氏诸王、太平公主等武则天最亲信的人物。 在他 又企图诬告皇嗣李旦和庐陵王李显谋反 时 ，被人告发，武氏诸王与太平公主等乘机揭露来俊臣种种罪恶，来俊臣终被武则天下令处死。

来俊臣生前曾将自己的经验总结下来，撰写了专著《罗织经》，大谈如何罗织罪名，制造冤狱， 为 集邪恶智慧之 “ 大成 ” 。一代人杰狄仁杰蒙冤后阅《罗织经》，冷汗迭出，却不敢喊冤；连武则天面对《罗织经》 也 叹道：“如此机心，朕未必过也。”

一代女皇都自叹弗如，那么，究竟是谁造就了酷吏的“如此机心”？《新唐书.酷吏 列 传》中说：“非吏敢酷，时诱之为酷。”酷吏这个历史怪胎，把人性的幽暗暴露得淋漓尽致，而这都是拜专制权力所赐。酷吏是专制权力下的另一种“太监”。司马迁在《史记》中将酷吏入史后，《汉书》《后汉书》直至《金史》多将此单列，可见中国 古代 酷吏之盛而不衰。

摘自《士人风骨》，北岳文艺出版社2023年版

作者：苏露锋

责编：罗嘉凌

一审：罗嘉凌

二审：尹慧

三审：黄柏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