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草店

文/陈先枢

旧时长沙商家有许多禁忌习俗。例如“十忌”：一忌学徒、店员和顾客坐店面的门槛、柜台等，以为将会背时倒霉；二忌说“冷清” “萧条” “清闲” “消闲” “有空” “自己吃” “自己瞌睡” “嘴巴闭臭” “鬼上门” “霉” “烂” “损” “糟” “废” “生意不好” “改招牌” “下招牌” 等不吉利的话语；三忌学徒店员口角打斗，败坏店风；四忌对顾客不周或不恭，以免损坏店誉；五忌店前摆摊设点或喧哗、吵闹、打斗，以免影响生意；六忌开张时有孝子回揖，以为报凶；七忌开张时有丧葬队伍经过，以为不吉利；八忌官兵、土匪、盗贼入店购物，认为凶到；九忌财神位前灯灭，以为将要退财；十忌招牌倒地，以为将要倒闭。

又如新开铺面择址不得与同行开合铺；新铺或新年开张要择黄道吉日，悬联挂彩，放鞭炮；开张价格要优惠；接待的第一位顾客一定要使生意做成；成交的尾数必须成单，因双数意味着关闭，顾客也应知趣加以配合，等等。

此外还有许多其他口语讳忌，如关铺门称“吊扇子”，缺货为“买起哒”，算盘称“财盘”，秤称“宝平”，帽子称“尊顶”，猪血称“旺子”，胡椒为“古月”，花椒为“喜乐”，猪舌(因其谐音“蚀本”)称“赚头”，货物生虫(因其谐音“穷”)为“生富”，芹(因其谐音“穷”)菜为“富菜”，权(因其谐音“差”)为“好”，铁(因其谐音“贴(本)”)为“兴隆”。问及姓氏，如姓“关”、姓“吴(谐音“无”)”，则假说姓“钱”等。

长沙民间商业交易中还有一些特殊的行业隐语。各行各业的隐语均有所不同，称之为“局障”，即障蔽局外人之意。如一至九的数字均有代号，流行较古老的是以《论语》章节名的第一个字为数，即以“学(而)”、“为(政)”、“八(佾)”、“里(仁)”、“公(冶长)”、“雍(也)”、“述(而)”、“泰(伯)”、“子(罕)”替代数字一至九；有的在书写传递信息时，将大写数字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减少某些笔画，简写为“士” “贝” “乡” “县” “仨” “耳” “木” “另” “王”。

有的商店还自定暗码，如九丰绸布店就以唐诗“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两句的十个字替代一至十的数字，只有本店的店员才知道，对外绝对保密。除数字外，一些与商业有关的事情有时也用行话暗码，如粮食行说“他”为“踏傻子”；油盐业卖主谈生意如认为差不多了时说“酸菜叶子”；一般称货物为“哑子”，因为货物不能说话。

中人(经纪人)说合时也用行话。行话有明行话和暗行话之分。

明行话的使用，表示讲行话的人是长沙市人或老顾客，以免受骗上当。如进面食馆使用“轻挑” “重盖” “带迅干” 等行话。

暗行话是不明言其意，而借其他的辞语表达。同行业互通业务信息时，为保密也使用暗行话，俗称“局障”。常见的局障主要为：

南货业。1—9的代号为“周、竹、岭、天、立、水、贤、仙、弯”。如“周竹”表示1．2元、12元或120元，双方心中都知道是几位数。商品代号：荔枝(麻壳子)、瓜子(扁壳子)、 笋干(宝塔子)、糖(蜜辣子)、虾米(驼背子)、鱼(摆尾子)、胡椒(琉璃子、古月)、蛏干(钳子)、盐(哑口子)、木耳(顺风子)、 海带(宫门子)、莲子(转珠子)、香菇(独脚子)、片糖(跑符页子)、冰糖(磨朗古)、香烟(暗门子)、酒(纠头子)、煤油(仙货)、茶油(注货)。其他：借钱(人昔)、赠送(铳子)、衣服(薏子单)、走(周九猫)、快(块文通)、赢(印色盒子)、输(水古都)、今天(镜头箱子)、晚上(万字格)、价格(米沙糕)、赊欠(舍壳子)、便宜(扁豆)、太贵(鬼谷子)、秤(横子)、精通业务(里手码子)、乡下人(都老官)、外行(空子)、手中拮据(打背弓)等。

米店

粮食业。1—9代号为“乙、都、仙、义、潘、探、万、哈、曲”。商品代号：谷(牙巴子)、米(密纳子、安安送)、大豆(肛干子)、麦(韭菜)、棉花(朵子)、大蚕豆(大片子)、小蚕豆(子莞子)、牛碾米(元熟)、碓窝子米(六充米)、机械加工米(天字号)。其他：要(腰刀)、不要(补丁)、硬币(搭子)、纸币(漂布)、看货样(勘周)、没有(猫周)等。

药材业。1—9代号为“意满子、耳边子、撒丝子、狮子头、乌椎子、智鲁子、凄凉子、坝林子、纠头子”。商品代号：龟膏(王八乌)、驴膏(窑子水)、鹿茸(大挺)、鹿膏(肤折子)、人参(马牙笋)、优质人参(五形全美)、高丽参(根据质量级别分为香炉脚、双蹄驴、独碗芦、黄马褂、断别等)、优质鹿茸(捻指、有气魄)、圆筒牛黄(胆黄)、管状牛黄(空心黄)、川贝(观音坐莲、怀中抱月)、浙贝(元宝贝)、石硝(徐长卿)；羚羊角中直贯角顶的绒孔叫 “通天眼”，无“通天眼”者为假货；河南生产的山药、生地、白菊、牛膝统称“淮四大”等。

中药铺

绸布业。数字代号与药材业相同。另：元(块文通)、百(万字鞭)、千(千字鞭)、万(开方)。行业隐语：绸(公报私)、毛料(孔雀翎)、布匹(三战吕)、红利(万紫千)、咒骂人(武王伐)、赊账(麝壳子)、生意顺利(捡石灰泥鳅)、生意不顺利(螺丝白)、和官府做生意(袍带生意)、和乡下人做生意(都老倌生意)、和丧家做生意(光码子生意)、给买主回扣(送抹布)、劣质商品(梭皮)、有扒手进店(有臭麦奶子草)、来人不好惹(油漆未干)等。

饮食店

饮食业。1—10代号为“江、都、乘、少、历、何、仙、干、曲、流”。行业用语：少放面粉(轻挑)、多放码子(重盖)、不放码子(免码)、放肉汤(来元)、多放汤(宽汤)、少放汤(干挑)、牛肉面(小码)、面条煮硬一点(落锅起)、面条熟而不烂(二排)、面条多煮(溶排)、多放点油(重油、双油)、不放葱(免青)、客人吃了面不给钱(放炮竹)、店内发生扒窃(出小货)等。

蔬菜肉食。1—10代号为“江、都、乘、少、歪、乱、星、河、曲、许”。商品代号：寒菌(扣子货)、鳝鱼(长鱼)、泥鳅(短鱼)、水牛肉(粗毛)、黄牛肉(细毛)、猪肉(细皮)、瘟猪肉(红皮)、乌龟(缩头)、虾(驼背)、鸭(扁嘴)、香菇(小箩边)、笋干(鲫鱼婆)、金钩虾(开洋)、胡椒(古月)、海参(乌元、赤条、梅花、花旗、光货、刺货)。行业隐语：行情看涨(出俏)、物价下跌(差价)等。

百货业。1—10代号为“工、合、上、元、正、力、人、长、生、根”。行业隐语：麻线(番线)、老虎钳(猫头钳)、龙头钳(牙钳)、钻子(椎条)、外出采购(出庄)、接洽生意(上街)、俏货(敲猪笼)、破损商品(里河鼓)、有意找岔子(拿贩子)、故意刁难(讲经)、不干正活(油杂皮)、上茶馆(抹水召子)等。

荒货(废旧物资)业。1—10代号为“秋、来、谢、荒、上、天、西、道、合、秋”。

行业隐语：枪弹壳(壳子铜)、废机器铁(洋生铁)、旧锅铁(水生铁)、干牛皮(撑板绒皮)、剥成几层的牛皮(套皮)、牛骨油(汤油)、旧蚊帐(蒙天子)等。

钱业。1—10代号有两种：①单音“么、浪、参、沙、母、闹、义、敲、湾、少”；②双音“撤旦、挖工、横川、侧目、缺丑、断大、罩脚、分刀、米元、撤卡”。行业隐语：现金(头寸)、资金(筹码)、调出现金(抛出)、调入现金(吃进)、借出借进(拆出、拆进)、日息(几个子)、有靠山背景(有块方)等。

酱油作坊

酱业。1—9代号为“乙、都、先、义、清、炭、柴、哈、曲”。商品代号：蕌头(三白)、油萝卜(双卜)、子油姜(双姜)、腐乳(红方、青方、糟方)、辣酱(红酱)、酱油(按等级分秋油、元油、顶油、子油、母油)等。

屠宰业。屠商一天内销不完一头猪，同行帮助销售，有“刀把杗”、“围腰亲”之说。行话：合伙销售(打工)、拆伙(散工)、两人合宰一头猪(对边)、批销白肉(买块头)、猪内脏(下脚)等。

盐业。1—l0代号为“乙、都、先、义、潘、炭、柴、哈、曲、乙”。

玻璃业。1—10代号为“万、又、某、长、忌、土、贤、确、王、才”。

五金业。1—l0代号为“工、合、上、元、正、力、人、长、生、工”。

其他各业行话或方言还有:不可理喻的固执(霸蛮)、问非所答(斗劣霸)、互相口角(扯烙壳)、不讲理者(烙壳下家)、可欺之人(土松码子)、语言挑逗(斗六合连、斗把)、外行(空子)、内行(里手码子)、挪用钱财(扯注码、扯麻纱、麻纱客)、投机取巧(转贩子)、被人愚弄(当洋判)、蠢人(哈杏、哈同)、起火(走水)、打耳光(扇鲫鱼)、手中拮据(打背弓)、兴风作浪(起拱子、乱它)、阿谀奉承(灌米汤、拍马屁)、敲榨(敲竹杠)、占小便宜(打秋风)、骗子(撮巴子)、兵(粮子)、扒手(三只手、钳工)、 衣裳褴褛、獐头鼠目(兔老倌)、多事爱斗者(叫脑壳)、笨头笨脑(勺鱼)、无用之人(桐油罐)、有本事(脚色)、乡下人(乡码、乡里二老倌、都老倌)、意外之财(得洋路)、地下摆摊赌彩(拦路虎)、扯谎(扯白、捏白)、借债不还(翻门坎)、遇事纠缠(讲桥、结经)、设局诱骗(带笼子)等。

作者：陈先枢

责编：罗嘉凌

一审：罗嘉凌

二审：苏露锋

三审：黄柏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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