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夕大火前的长沙茶馆究竟什么样呢

    2024-02-23 10:57:47

清末太平街宜春园

以下文章由陈先枢、杨里昂、彭国梁整理汇编

民国时期的长沙茶馆:

大众的娱乐场

文/涤予

住在长沙的人,通常会喊出“沙漠式的长沙”的口号,这不是过分的形容,因为没有适当的娱乐场所,即使有几家电影院,几家湘剧场,但太简陋了;而且供不应求,因此大多数的人,是以茶馆为娱乐场所的。

记得扬州有句俗话,形容当地人的生活:“早上水泡肚,晚上水裹身”,茶馆澡堂生意十分的好,长沙虽比不上扬州的富庶,但是“水泡肚”的风气,也和扬州一样;不过扬州那种风气,已经形成了一种奢靡的习气,而在长沙,早上去茶馆,大半也是为了使得解决早餐问题。因为在长沙居家的人家,是用煤火,为了省煤,大都在晚上封了灶,大清早要起身上办公室,上工厂,上学校,在早上开灶太不方便,所以大家都借茶馆,解决早餐,因为那里有现成的开水,茶点,直接方便,一般中下级的公职人员,工人,单身汉等形形色色的人,挤满了每家茶馆的早市。

在长沙,也有不少闲散惯了的人,他们上茶馆已经成为习惯。一起床,就要爬上茶馆,一有空,更要上茶馆,一坐就是几个钟头,三三两两,围坐一桌,古今中外,无所不谈,有时也变新闻天地,比较客气点的茶馆,都设有内室,因此一些年青男女,也利用此地,作交际场所,静坐密谈。

另外也有一种习气,如果甲和乙出了纠纷,张和李出了纠葛,都要邀人进茶馆,谈情论理,排难解纷。做生意买卖的人成就了一宗交易,也进茶馆,老朋友见了面,也进茶馆。

徐松泉茶馆

现在长沙的茶市生意,是相当兴隆,街巷都开设有茶馆,大约有二百多家,最著名的像大华斋、双品香,洞庭春,徐松泉等几家,茶点相当好,颇负一时盛名,每逢空闲时分,来此作消遣谈天的人们,络绎不绝,新近八角亭口可园商场,新成立的绿蘋书场,也是仿沪汉茶厅先例,备有游艺,而只卖茶票,日夜两场,场场客满,到此喝茶的人,都是“有闲”阶级,用意是在欣赏,已不是讲究在“茶”了。

因此,长沙的茶馆竟有一个特点,它不但是饮食场所,也是娱乐场所。不论上中下三等人物,多喜坐茶馆,摆龙门阵。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一般人感觉长沙缺少好的娱乐,只得坐茶馆了。


民众俱乐部:

民国时的露天茶园

文/宇 昂

民众国术俱乐部的跑马场现在是热闹的夜市,是有钱阶级纳凉消夏的好地方。

宽广的空场上摆满了铺着白布的矮桌子和藤椅,从进口到出口,从中心到四极,都被桌子和椅子占领了,连灯影扶疏的柳枝下也没有一点空地了。桌子倒摆得整齐,一列列地并排着,像晒在太阳下的白豆腐。每只桌子都占领着一个或两个以上的各色各样的人,躺在藤椅上,伸长着脚,摇呀摇的,望着乌蓝的天,悠闲地喝着茶,剥着瓜子,有气没力的,慵倦的样子,看来倒是怪舒适的,好像这世界一切都平静,没有一点意外的事情。淡淡的灯光照着,照着每一张悠闲的倦怠的面孔。收音机播放着令人沉醉的舞曲,一阵一阵地,荡漾着每一颗轻松的心,这场面真有点“天下升平”的气象啦!

延续至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青少年宫(原民众俱乐部)的露天茶园(罗斯旦摄)

为了领略这种“风趣”,于是我们也踏进了茶馆。

这时人越来越多,茶房们提着嗓子,来回地穿来穿去,安排好了这儿,那儿又进来一伙,这个口进,那个口进,可没瞧见有几个人出去。人多了,桌子多了,椅子也多了,空地却更少了。人尽管多,总比不上来往在场子外围的行人那么多,他们尽伸着脖子向里望呢。

“喂!茶房,找个地方。”“对不住!嘻嘻,你老哥,没得地方了,对不住!请你老哥自己找找。”茶房提着热水壶,满脸堆着笑容,“对不住”老挂在嘴上。说后就匆匆地走了。我翘首一望,果然没有一张空桌子,于是叫茶房临时又加添了一张。躺在椅子上,我细细地打量着四周的人。我原是茶客之意不在茶,茶房很久不送东西来,我也不着急。我瞧着那些逸然自乐的人们,心里倒像喝了一杯冰淇淋似地凉快。我探视着每一张桌子,那上面差不多同样的几杯清茶和一两碟瓜子,抽烟的,有一盒白金龙,喝冰的,或吃别的东西的很少很少。茶客原不是来吃东西,只是在这儿混时间,纳凉消暑。懒懒地坐着,躺着;谈着,喝着清茶,剥着瓜子。开水不断地加上来,为的开水是不要钱的。

茶房送上清茶,一两碟瓜子,假如我们愿意坐在这儿,真过瘾,有茶喝,有瓜子剥,有香烟抽,还有醉人的音乐听。一阵阵的晚风拂过来,沁人心脾。在疲倦中,我们可以无忧无虑地打一会盹,茶房不会来找麻烦的。

铜铺街露天茶馆(今无)

空气虽然平静,虽然悠逸,虽然有点晚风不时地吹拂,带给人以轻快的心情;但因为人多,总不免有点污浊,有点令人感到窒息。

我站起来,用敏锐的眼光扫射着场里的每一处,我想计算一下这场子里有多少桌子、椅子,有多少沉醉在夏夜的晚风中的人们。我想着天心阁、湘滨以及别的广场上,不知还有多少躺在悠闲中的人们。我又想起街上、旷野上,横着多少同胞的血肉模糊的尸体,那里是否也有如此安闲的逸然自乐的空气呢!平津的同胞是否也和我们一样有着轻快的悠逸的心情?

时间在悠闲中偷偷地溜了过去,我抬起头望一望民众俱乐部高处的大钟,短针已指着十二点,我们到底没有坐到散场的那一刻,最终起身走了。

民众俱乐部高处的大钟

“前线的空气是紧张的,而后方却是那么闲逸安静!”在归途上,我这么想着。

(原载1937年8月17日长沙《力报》)

摘自《老报刊中的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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