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田晓辉:家乡那条河

田晓辉   新湖南客户端   2024-07-08 17:05:58

文/田晓辉

趟过了多少溪流,看过了多少江水,最让我上心、欢喜、难忘的还是家乡的那条河。

家乡那条河名叫——白泥江,河面不宽也不窄,河水不深也不浅,与人贴切亲近,波光粼粼灵动。我的家乡铁桥村就坐落依附在她的北侧,一代又一代靠她的滋润,繁衍生息、福安流长。

甲辰年六月,我回家乡探亲,又见到常思常念的家乡河。40多个流年荏苒,物是人非,青春不再,但家乡的河啊,依然颜值未褪。河两岸修上了护堤坝,河床中的乱石被清除,河水清亮游鱼悠畅,加之两岸青山果树的底影映染,变得愈发隽美娇丽

打出生开始,我就吸吮着家乡这条河水的营养,长成童年、少年、青年,她已成为我全身血脉的元素组成,不仅有缤纷的年少故事,更是再远久也割不走的家乡情怀。

家乡的河是一条生命河。有水就有人家,白泥江用生命之水源,在其上下游沿岸润泽着六个村寨部落,家乡铁桥村是最大的一个,分三个自然寨,共130多户人家。河两面为山,河道在山间峡谷中蜿蜒,水流一段平坦成潭,一段急湍为滩,宽窄相宜,深浅适度,人在河中,或游或趟,均可来回自由,十分贴近亲和。她无私地照顾着乡亲们的种养产业和生活起居,让生活在这里的祖辈们有着不忧庄稼灌溉、不愁久旱缺水的自信。据老长辈们讲,在天干旱的年份,家乡的河水都没有断流,并作为取水水源为周边其他寨子抗旱供水做出了贡献。家乡的河流像乳汁般保养、温馨家乡人民的心窝田地,浸化一个又一个艰苦的岁月“沙漠”。仰仗着家乡这条自然河,父老乡亲们血脉里的生命长河多了几分安然恬静的浪束、逆水行舟的轻盈。

家乡的河是一条幸福河。我老家屋的布局和村民们的房子一样,都是顺坡势而建,朝向同一,开门近见河、远眺山,特殊的地形造成地陡田稀,能种水稻和其他经济作物的田土面积少,每年产出的口粮总要缺一大截,温饱难以为继。穷则思变,困则突围,在20世纪那个“割资本主义苗”的苦日子里,乡亲们冲出禁锢,与河“结友”,靠河吃河找生路。或养殖水鸭,或置办船、网、鸬鹚捕鱼,或钓鱼撮虾,各尽其长,各显神通。寨子中有一户姓冉的人家,共8个汉子,粮食吃不到4个月就缸仓见底,全靠在家乡那条河中“淘金”,抚平一家人日日两餐的生活沟坎。我那时还小,上面都是几个姐姐,全家劳动力脆弱,也学着别人从山上砍些带叶的树枝条或草科植物,回家扎紧成把,然后放到河岸边浅水中,一端用石头压住。每天早上拿个网兜,一把一把从河水中提起,放于网兜里使劲抖,沾于叶草的河虾就掉了下来。运气好的时候,每天可收个四五斤的河虾,烤干拿到城里卖能换上几个家补钱,虽然济不饱肚,但也还未到 断火讨吃的程度。 村里大人们也 未见有太大的“日恐症”,凡生活上遇到为难,上村前的河里 倒腾几个小时, 一天就又平和地过去了。生活素淡俭朴的过往,乡亲们始终惦惜家乡白泥江的幸福馈赠。

家乡的河是一条欢乐河。我的童年、少年最好的玩伴,应数家乡那条河,她教会了我游泳,练就了我自强。五、六岁就跟着大人到河里“扑腾”,没有人“培教”,没有专职员“护航”,从浅到深,脚手勤舞,也记不清呛吃了多少口河水,连父母都惊讶到练成了好水技,一个“闷子”可以潜到河床对岸。夏天时节,家乡的河就像一部空调机,为全寨子的人解暑纳凉。记得自己整个夏天几乎很少穿衣,赤条条在家与河边之间穿梭,那时 寨子里的小男孩都这样。热了往河中一跳,游嬉累了回到岸边,翻动浅水中的石块,时而时的会收到一大串河蟹的喜悦。最热闹的是太阳下山后,全村男女老少晚饭后的冲凉洗澡,河边人影闪动, 这一堆那一群,沿河摆开 自成一线,清脆调皮哨呼声、高分贝喧哗声、似近非远上下区域男声女声,加上河中水炮浪花拍打声, 经河对岸山壁混合成曲,顿时夜色跳跃、律音回荡。那阵势、那景观,活脱脱的一场山寨 KTV ,松飘飘的一幕农家乐。

家乡的河是一条神秘河。家乡白泥江全长20多公里,流入家乡寨子门前已是河的中游位置。听长辈们讲,此河从不人为往河里投放苗种,但河里的鱼呀、虾呀总是捞不完的 富满 记得缺粮少食的那段日子, 寨上人有过两回用茶枯整条河药鱼的经历 ,就是将茶枯饼捣碎并水蒸热,然后用多个箩筐盛装好,晚上时分挑到河的上游处,把装有茶枯颗粒的箩筐放在河中淘流。很快,下游河里的鱼就纷纷被药晕或翻白,游动于河的两岸和浅水处,村民们拿着网兜和刀具,轻松收获鱼产品。河两岸火把、手电筒亮光、刀具击震鱼与河石碰撞“叮当”声,一整夜的晃动响彻不断。第二天,家家户户像过年似的,满寨子的 辣子炒鱼香气 。虽然如此,到不了几个月,河里网钓的鱼种又游弋开来。家乡那条河 格外 “干净”,除了清洁环保可生活直用外, 竟从未 出现过淹亡人的悲剧记载。10岁之后的几年里,我记得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两次险情,一次是不慎滑入河流深处,一次是河中水草缠脚,当时人在河中淹呛挣扎,周边没有任何救援, 最后不知是什么魔力终让自己一一化险为夷,现在回想起来仍惶惶地悟感不清其中的神妙奥秘。

站在儿时经常下河洗澡的河滩,如今已修起了宽宽的水泥长堤 长堤 旁边还多了个食品商店。望着情谊悠悠的河流 ,看着清澈可爱的 浪漪 ,听着亲切熟悉的水声,我油生起了一种独特的“河”的深沉和宽广的“江”的豪迈,也深深地佩服家乡祖辈们当年把只够一道“河”的流水赋名字号“江”的大气与高阔之远志。

大伯告诉我,近些年每逢夏季,来家乡这条河 洗澡歇凉的县城里的人多了起来,一家家老少结群成伙同行,铁桥村乡间的傍晚热闹沸腾。村里成立了护河队,对沿河两岸加大了植物绿化和风景亮化,对河里的鱼类进行了保护措施,严禁乱捕乱网和药炸,前来垂钓郊游休闲的人越来越起劲。

“扑通!”哪忍得住家乡那条河的勾恋,我早已将自己脱得精光,扎入河中。河水被一天太阳的加热,暖凉凉、热巴巴、温贴贴,爽到脚尖,舒服全身。满河的绵情柔爱,还像儿少时一样的氤氲,迟迟舍不得挣脱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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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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