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龙向阳

今生这心石，先从 31年前说起……

那时，你我刚刚 20岁，你是就读省城长沙的大二学生，寒假在家；我命运多舛，从上海回到家乡凤凰休养后，准备去北京求学。

从凤凰古城坐中巴、绿皮火车等一路往东北到大庸站，之后换乘西北方向中巴，两个多小时后就到了你那。我下车后一问，很快就寻到了你家。

“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啊？ ” 你母亲诧异地问我。

“这里哪个找不到啊？”我搪塞了过去，隐去了怎么知道你家住那的。

那是因为你高考前填报的资料，你娟秀的字迹，我看了一眼，就再也没能忘 ……

36年前的那次湘西秋季开学，15岁的我，初见15岁的你，这一眼，再也不能忘……

“记得那时的期末成绩单，你常在班上排第一啊！”你母亲称赞道……

见到我后，你也很惊喜，我特意没有提前在书信里告诉你，我要来看你 ……

见到了你，我犹如喝到了一瓢甘甜的澧水，解了我对你的相思之渴 ……

那两天，我们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澧水。

澧水清澈，宛如你眼睛的清澈见底。我们一起在洗衣码头驻足欣赏澧水美景，一起在鹅卵石河滩寻找 “宝藏”，一起天南海北聊天，一起看水鸟蝴蝶自由飞翔、渔人撑船逆流而上……

还记得吗？你妹妹电灯泡似的在哪儿都照着我们俩 ……

最难为她的是，我到你家第一晚休息前洗脚，你轻轻地推她，她推你，你又推她，她就迅速起身帮我倒了那盆洗脚水！

其实呢，我是要自己倒的 ……哪知你们速度那么快啊，也不听我说自己倒……

可惜这些事你妹妹记不起来了，居然连我到过你家也忘记了 ……若是她的高中同桌男生毕业一年半后，到你们家找她，估计她准忘不了！

忘不了的，还有你父母。他们每天辛苦地张罗两顿丰盛可口的饭菜。烤火盆上用铁圈架着一口不大不小的黑锅，锅里是烹制好的腊肉、猪肚、豆腐等菜，色香味俱全，让人看着就馋得垂涎三尺。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土家 “三下锅”头牌招牌菜。怪不得每次听到可以开餐了，我大步不小心就超越你，急着从澧水边往你家里赶，乐得你在后面偷笑……

除此之外，还有几碗其他的菜，放在火盆四角，热乎乎的。你父亲还每餐拿出美酒，招呼着与我对饮 ……

你父母的好，我一直记在心里。庆幸他们现在年逾古稀，还能朝夕陪伴 ……

待回程时，我发现身上钱不见了。仔细回忆来路情形，我才想起在汽车站窗台购买车票时，几人莫名其妙地挤我，一男子还把胳膊肘拐到了我下巴下面，应是那时，他特意遮挡我的视线，另一只手则伸进我上衣外口袋，把剩余钱都拿走了。

我自然不好意思告诉你，我路费钱被偷了。你家盛情款待，我已白吃白喝两三天，更不好意思问你借钱返程。在你和妹妹一起陪我在路边等车时，见好久没有车来，我便向你们告辞，沿着公路过了澧水大桥，徒步往大庸方向走。

这一走，就是 200里山路，不知道转了多少弯、爬了多少坡……饿了，忍着；渴了，喝路边的山泉水；夜深了，走累了，就在路边一户人家的稻草垛边躺下了……

“醒醒！醒醒！”睡梦中我被一男子叫醒了。

“到屋内去睡！”他不仅主动叫我去家里休息，还把当时有的煮熟的红薯、花生拿出来给我吃。其实，这是一户并不富裕的普通农家，不变的是古道热肠和善良。

第二天早上，我告辞这位大哥，继续前行。到了下午时分，经过共约 30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当走到大庸城区找到朱老师借钱时，我已是乞丐般脏兮兮且疲惫不堪了……

这段经历，刻骨铭心 ……

我一步一步，用双脚丈量澧水这片红色土地。心里有你，我就不孤寂，一个人在漆黑的夜里赶路也不害怕，是你给了我无尽的勇气 ……一路走来，满是你的回忆……

27年后，我沿着当年的足迹回到那里，想去感谢主动叫我进屋留宿并给我食物的大哥。遗憾的是已记不清具体是哪户人家了，或许已建新房、变了模样……

我一个人在那里小住了几天，也照样天天去澧水边，去你家住过的老房子，去你读过的学校，回忆 ……

只是，你不在我的身边 ……

这一次，我在这澧水鹅卵石河滩，真的寻找到了最珍贵的宝藏， 就是这心石！

这块来自于澧水的心形鹅卵石，整体颜色为石英灰，有些纹路为玛瑙灰，还有的地方为铂灰色。虽然，岁月的流水无情地冲刷着它，可它努力保持着这颗纯朴的真心！

这颗心回归于我，是那么地自然而然，仿佛一切都是远古的因缘：是你冥冥中引我到这里来，我们循着澧水的来向，感悟前世今生、冥冥之中的约定；我们循着澧水逶迤流向天际，感悟青春和生命的诗与远方；我们默默地感悟和憧憬两心相悦、形影相随的幸福绵长，虽然我们都没有说透、没有说出来 ……

又过了 3年，我再一次回到了那里……心石亲吻了澧水的浪花，让清澈而奔流不息的澧水再次浸泡了身体和灵魂后，它再次回归我的胸前……

平静的澧水边，我看清了我孤单的身影和头上的白发 ……

这些年，我依然一个人在黑夜里孤单地赶路 ……可我依然不孤寂，依然满是勇气，更多了一份平静和坦然。我仿佛记起了孟婆汤也无法让我彻底遗忘的誓言，依稀看见你我远古的浪漫温馨，看到了我和你耄耋时相扶的身影 ……

是的，这心石就是我倔强的心，在你的身边，亘古不变 ……

作者简介： 龙向阳，男，苗族， 1973年1月生，湖南凤凰人。毛泽东文学院湖南省首届少数民族作家班学员，湖南省报告文学学会会员 、 湘西州作家协会会员。

责编：罗颖娟

一审：罗颖娟

二审：甄荣

三审：熊佳斌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