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疗护手记」⑦ 坦然言爱安心告别

2024-07-25 16:38:13

当人生只剩下最后一公里，当余生只有病痛，医学手段已无力回天时，是选择插管、上呼吸机，竭尽全力再搏一把，还是尽量避免过多的有创操作与治疗，体面地与这个世界告别？对于选择了后者的人群，为他们成全这份尊严的就是——安宁疗护。在长沙市第三医院安宁疗护病房，医生、护士、志愿者、家属、陪护等共同用爱的陪伴，温暖着肿瘤终末期患者的最后一段人生路。

所谓安宁，最大的前提条件是，各方都把死亡在明面上说，坦然面对。在安宁疗护病房里，经常发生家属与患者之间回避病情、回避死亡的事情。有些是家属对患者隐瞒病情，直至最后离去，很多本该完成的心愿都来不及完成，很多该做的事情都来不及做；有些是患者或患者配偶向长辈隐瞒病情，导致患者去世后，长辈因来不及告别而痛不欲生，甚至因此对患者配偶产生误解，认为其未积极治疗、未尽最大能力照顾……

当接到患者母亲偷偷塞给我的这张纸条时，我立即明白患者、患者先生、患者母亲之间存在沟通欠缺。于是我先找三人单独聊天，试图了解在疾病治疗期间，三人对疾病了解的程度、治疗意愿及对死亡的接受程度。

在聊天过程中，我惊讶地发现，其实三人都明白患者已到肿瘤晚期，进入生命终末阶段，但因为担心家人无法接受而选择刻意回避。患者因患病良久，早日看透生死，她既无法放下对还未成年孩子的牵挂，也为自己故去后家人是否会发生财产纠纷而忧心。患者很为这些事挂心，却因为不想家人误解她放弃救治一心求死，而一直压抑着诸多想法和顾虑。

为什么到了生命终末期，大家都愿意说善意的谎言？因为大多数人都没有死亡准备，都想给家人希望。亲人要“走了”，那我们应该做什么？

安宁疗护人的理念是完成他的遗愿，照顾好活着的人，努力生活，将来可以向他汇报。秉着这样的理念，在征得患者及患者先生的同意下，我把患者、患者先生、患者母亲拉到一起，一段直面生死、直面财产、直面孩子抚养的敏感话题在这一家人中悄悄拉开，随后我静静地退出话题，静静地在门外等着。

2小时后，患者先生、患者妈妈神情庄重地对我说：“廖医生，非常感谢您！”

几天后，患者安详离世，患者先生返院办理死亡手续时再次感怀感谢地对我说：“廖医生，真心感谢您，感谢您引导我们直面生死，给我和家人后续生活减少很多不必要的纠纷。”

什么时候该努力医治？什么时候应放弃治疗？该不该直接谈及生死？这的确是交集着情感、伦理、家庭负担等多重因素的社会问题。安宁疗护创始人——英国桑德斯医师有一句名言：“你是重要的，因为你是你！最后一刻，你仍然是那么重要！我们会尽一切努力，帮助你安然逝去；但也会尽一切努力，让你好好活到最后一刻！”死亡是安宁疗护病房无法回避的话题。长沙市第三医院安宁疗护病房里，与患者家属甚至患者共同制定适宜的诊疗决策和提供专业化的服务是安宁疗护专业人员人文关怀的最大呈现。“我们不仅仅要尽最大努力消除临终患者的身体痛苦，更要消除他们对死亡的焦虑和恐惧，也使家属坦然接受亲人离世，让生死两相安”。这一家人在安宁病房里，敞开心扉，抓住最后的时间相互好好告别。

秋天的枝叶，总有一天会飘零。我们不得不承认医学不是万能的，应该学会与命运握手言和，优逝善终。

这就是最高人道——呵护他照顾他，让他有质量有尊严地活到生命的最后，安然与世界告别。

长沙市第三医院安宁疗护病房廖琳玲

责编：洪学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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