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2024-09-04 16:09:04
文丨张永中
悬挂于省博物院大堂的《纵横逸笔——苏高宇作品展》的大招牌已经从8月顺延到了9月份。尽管预约式的进馆,不太方便,我还是在参加完开展仪式的若干天后,又去了一次。不再需要与一堆熟的,或半熟的人寒暄招呼,也不需要礼貌性地不断参与,或避让一拨一拨的留影人。就这么一幅一幅地看过去。虽然很多作品已经在先期到手的画册里,他的微信圈里看到过,但还是不如在现场,原作前,近看,静看的好。
的确是近看。我可以摘下眼镜,把眼睛无限制地与画幅贴近,拉远,又贴近。除了用玻璃隔着的,无法再近,我差不多是在用鼻子嗅它们了。笔触。着色。选纸。用印。款识以及淡淡的墨香。这一切奇妙的结构与融合,没有一点是容许错过的。精妙都在细微里,此中受用,真不足为外人道矣。我反复凑近那几枚荔枝,从堆点的墨迹中分辨它散落在果盘,或垂悬于枝头上姿态色泽的层次区别。紫藤花,纠结在藤蔓缠绞间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串儿,瘦得像徐文长的那几粒葡萄。不像有的人画紫藤,摘下来可以炒两大碗。一切的花叶,包括荷、兰,都是符号化的,个性化的,苏高宇的。
这次展出的一共106件(幅)作品。一幅不落地读下去。整整一个下午。
展厅里的安静,并不是没有人。他们似乎都在屏息着听那画面里的声息。风竹里的沙沙声。松针上的铮铮声。谁敲碎了核桃。谁动了那几粿枇杷。谁撞倒了盎盆,把梅兰菊的幽古香气散得满堂漫地。大段落,大段落铺盖下来的文字,只用几粒小果实衬着,或者干脆什么也没有。留白,是无声的表达,是气眼,是情绪。落在螃蟹边上的款识,总让人忍禁不住地一笑。许多人在《爬在一起都不容易》的这张蟹图前留了影。
高宇,一上道就盯死看牢在水墨花鸟里。他在的创作上,选了没法取巧的,看似坦途,实为险道的路径。这条路上,鸟语虫鸣,繁花似锦的表象,掩盖了蜂拥杂沓后,尸横遍野的真实。凡人群,便有江湖。人在江湖,美在险峰。花鸟界,一个易入门的口子,像群众“马拉松”,动辄数万,数十万人的起跑,最终跑下来的也就那么几个,更不用说拿名次。何况在此途中,江湖深远,群峰耸峙,名家辈出,无论绕过或翻越都是很难的事。
熟悉高宇的人,都知道他的这个死心眼。盯一人,认一门,便心无旁骛。他在画画方面,选了温和的题材,却走了凶险的路。这让我注意到了,他作于十六岁,正读中学,还在叫苏吉春时的那幅山水习作。奇险劲拔,幽谷深潜,苍松临崖,孤峰指天,超绝人寰。我把这幅作品,解读成苏高宇勾画结字的起步,其实也差不多是他人生的构图和暗喻了。
有观展者在我边上议论,苏高宇的字画,打入古典是很深很远的。当今很少人能这样画,这样写了,或者说,很少人这么用力了,这么吃苦了,这么执守了。其实,高宇出道是较早的。20世纪80年代他就活跃于京华高级画圈了。做过国家专业画刊的执行主编。做过字画行的高级顾问,古书古画过手的多,读得精。一手漂亮的文字,并出了书。更多的是画集,或参与画集。他本人的字画作品很早就被批量的订销收藏。还被日本人取了手模。在保靖乡下饿过饭的高宇,涵养了幽兰般的清苦之气。在这份底子上的历练,人生及画作已经实现了出幽谷迁乔木的嬗变。
与高宇得识近二十年,他是我见过的少有的恃才却又勤奋得了的人。从他的朋友圈里看到,他的画室,堆积着用秃了的笔,团碎了的纸,差不多一副纸笔坟场。可见他不吝纸笔,却惜墨如金,严格地把守着作品的出口关。我相信他的勤奋是可以用笔山墨海比况的。本次作品展,他呈给我们的,只吝吝的这么一点点,想问,还有那么多的好东西都哪去了。
正如他的老师郭石夫在画展致辞所说的,画画不是青春饭碗,尤其是中国画。还拿齐白石作了证。苏高宇在他的交游圈里,不烟,不酒,不麻将,每到一地,伙食可以将就,唯一要求是能供一张可作业的画案。他的个性,不免得罪一些朋友,然后他又自我安慰说,得罪了就得罪了,他又不能把我提拔成齐白石!其实他做梦都在想被人提拔成齐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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