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16 17:15:27
刘本楚
中秋的眉眼已在闪烁着迷人的光芒,我看见了那颗圆圆的眸子如同中秋火辣的太阳与心泉汗水流淌,又如同秋夜里的星光月光与目光心光同辉。乡村人们勤劳的身影被中秋的眉眼照亮,村院四周的山岭峰峦,溪流水波的跌宕姿容,鸡鸭群鸟的欢欣啼鸣都生动而精彩在中秋的眉眼里。
“本楚啊,回来了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刚进村口,罗娘娘就大声呼唤了。
“到我屋里过节好吗?”雷公公爽朗地对我说。
谢谢啦,大人虽然不在了,还有瞎子老弟呢,我必须陪他啊!
“是呀,刘老师呀,你的老家观念强,兄弟感情好啊!”我当年的学生急忙跑过来给我亲热的招呼。
“本楚哥的关顾心确实好啊!”仁和弟热情地递上一支烟,又接着给我点上了火。
“哥啊,就先到我家里喝杯吧!”我知道仁和老弟是真心的,让我先到屋里打个转,看看老弟,等下再说吧!
我只好找个脱词,离开了乡亲包围的现场。
还在大门外,就听到瞎子老弟高喊了。
“哥哥啊,哥哥,你回来了呀……”
我的脚步还在门外阶前,就看到了瞎子弟高一脚低一脚已摸到了大门口,一手翻着眼皮,一手扶着岩坎,大声地高喊声传出了老远老远。山湾里的乡亲们,从瞎子弟长长的喊声中,看见了一个归乡的游子。
邻居在家的叔伯兄弟都接二连三先后来到了我家。于是我急忙打开包裹,将从县城带来的卤菜系列,猪脚、猪耳、猪肠、鸡脚、鸡翅、鸭脖、牛肉、凉拌折耳根、凉拌海带、酸萝卜、水煮花生等等和盘托出。
中堂的八方桌上,满盛着节日的气氛和回家的亲情,乡村的食材送到城市里加工,然后又走进乡村的酒席,如此感受着走进老家就如同走进了母亲温暖的怀抱。
中叔看了看桌面说:“刘老师带来了下酒的好菜啊!今天要先敬刘老师一杯呀!”
和弟说:“楚哥对瞎子老弟真心啦!我也要敬哥一杯!”
慢点慢点,让我拿杯子来,上酒。
瞎子老弟抢过话头:“你们都敬了,也要让我敬一杯吧!我的哥对我太好了,我生病住院,与外人吵架,打烂别人的东西赔钱,好多好多的事,都是哥哥摆平的,我要敬哥一杯呀!哥哥喝一口,我干了!”我听到了瞎子弟说话间的声音颤颤抖抖,有点儿想掉泪似的。我马上接过话题:老弟呀,别说这些了,你也不必伤心,院子的叔侄兄弟都会这样做的,何况你我同胞兄弟呢。还是我俩弟兄同敬一杯长辈和兄弟酒吧。来,我俩把杯酌满,站起来,双手端杯,同敬光公公、生中叔、生旺叔、仁和弟,是他们经常照顾你呀!大家都站了起来,一口干了!
光公公开始说话了:“闲改呀(闲改是瞎子弟的小名),你遇到了好政策。虽然你没有妻室儿女,平时确实照顾不到你,但你享受了"五保’待遇,拿到了国家的补助,还有你哥哥和这么多人放下自家的团圆饭,特来陪你过中秋,你是有福之人呀!哈哈……”
是呀,难得大家放下与家人团聚的珍贵时光,特来陪同一个残疾人,这是一种多么难得的情意呀!思念总在佳节时,最是难得故人情,我的思想情感已深深地掉进故乡的情海了。
哎呀!全忘记了全忘了,还有月饼,还有月饼哪!在里屋,让我马上取来啊!
先敬父母,在神龛上先上两个月饼和苹果,同时点燃香纸,揖拜过后,我又回到了饭桌,给每人敬上了一个月饼。
“闲改呀,你哥哥先敬了父母,现在我们来同敬你的爹爹妈妈,为团圆干杯!”光公公又一次举杯说。
大家喝过团圆酒,都各自去陪家人了。
天幕已降落在门前的山道上,曲曲弯弯的山路如同这缠缠绵绵的乡情,缠绵在这山重水复的大山里。
我站在门口阶前,目送着长辈叔侄们,只听到光公公回首高喊“告辞了,我们尊敬的文人,明天见!”这是乡亲们常常戏称的“文人”,也是塘里无鱼虾子贵哟!
夜已静了下来,我和弟坐在门前的禾场上,慢慢地聊起了许多的话题。
我对弟说:你也年过花甲了,不要再去外面乱跑了,乡村近边哪家有什么红白喜事,你去打打渔鼓,凑个热闹是可以的,也不要打得太久,时间长了会遭人嫌弃的。最重要的是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啊……
“哥啊,很多时候都是他们要我打,要我唱。我一开始打唱起来,就有很多人要围拢来,特别是白事场上,我唱到了伤心处,自己就会大哭起来,在场的人都会陪着我哭起来的……”弟说到得意之时,很是激动。
这说明你的技艺高啊,你的鼓、锣、钹、竹板四样响器结合得很好,双手操持,运用自如,加上你的唱腔也很得劲。我见过一些打渔鼓的艺人,我感觉都比不上你呀!
好了,今天是中秋之夜,我们来看看月亮,想想爹爹和妈妈吧!让我来说给你听。
“好,好,我最喜欢哥哥讲爹爹和妈妈的故事”,弟拍了两下手板,表示鼓掌了。
月光穿过云层,皎洁的月辉从群山峰峦、田野溪流、屋脊树梢、山道禾场沐浴而来。我躺在月光的流淌中,淡淡的清凉,柔柔的温暖,滋滋的甜润和着深深久久的思念涌上心头。
50多年前的一个中秋之夜,妈妈把一个本土的月饼切成8块,分给她的儿女5人,一人一块,留给外婆两块,依然包裹在青布之中,还有一块,不知是留给外出的爹爹,还是留给妈妈她自己。
我吃了自己的那一块,又望着妈妈手中的那一块,我忍不住问妈妈,妈怎么不吃呀?
妈苦笑着咬了半口,却很久没有下咽。
妈今天怎么了?我迅速跑去灶屋,用竹筒打了一筒凉水送到妈妈的嘴边,妈喝了一口,微笑着咽下了那半口月饼。就在这个时候,妈突然将留在手中的那半块月饼塞进了我的嘴里。此时此刻,我发现了妈妈的眼里含满着滚动的水珠。她的5个儿女的我们,忍不住一同扑进了妈妈的怀里……
又是后来许多年的那个中秋的黄昏,爹爹从公社开会回来,带回了四个小小的月饼,我们兄弟和姐姐5人分了两个半,每人半边,给外婆留下了一个,还有半个爹爹将其塞进了妈妈的手里。
妈妈问:“你呢?我们一起分半边。”
“我在公社吃了!爹爹回答。”
“讲鬼话!”妈妈甩下一句三个字,将半边月饼放到桌子上,转身灶屋去了。爹爹只好拿起那半边月饼咬了半口后,送进灶屋里去了……
说到这里,我无意中站了起来,似乎听到了爹妈的呼唤。我抬头望天,一轮满月照在头顶,月光更是显得明亮而清朗,柔暖而温润。我久久地望着月宫,仿佛出神地看到了爹爹依然跪拜在田园的泥土上,栽种油菜,扯着秧苗。那弓着腰的石头般身躯,如同秋阳里一束飘摇的火苗,在月宫里闪烁。又仿佛看到母亲正摇着纺车,手里扬着棉花条,把悠悠的心曲摇进了自己纺车的声韵,用长长的棉线牵出了对儿女无尽的思念。那摇车抽线的姿容,如同一朵斗雪的红梅,在风霜中绽放。
我和弟弟双手捧着月饼,举向辉光温暖的月亮,长声的呼唤着:爹爹呀!妈妈啊——,今夜我们团圆了,团圆在爹爹妈妈的怀抱里,团圆在中秋月圆的思念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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