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2024-09-29 12:49:31
文|骆志平
黑麋峰居长沙城北,山湾湾中有个杨桥村,清代雍正至光绪年间,大约150年,出了14位进士,52个举人,且同为周姓,魁星点斗,文运官运相随,有人谓之进土村。
山脚空气清新,沙河绕过小村庄,日夜哗啦哗啦流淌着,寺院的钟声,时隐时现,总是落在云深不知处。穿着儒衫的古人已经走远了,山中的鸟儿、蛙儿没挪窝,还在那里谈论着哪家的孩子有出息。
有谁能想到,十多年前,这里为乡村旮旯,进城后,口袋中银两变多了,山里的村寨才跟着穿起了新衣裳。但脚上的鞋帮子,粘草带泥,散发着山野的气息。
平常,我们看到的山里孩子,大多块头大、野性足,黑麇峰也如此,比岳麓山高出近一倍,虽然山中进士、举人出得多,但岳麓书院的读书声,一直都是山中孩子的向往。登上山顶,凭栏远眺,长沙城的灯火,闪闪烁烁,似乎就在前方招着手。
乡下人羡慕城里的日子,天上的白云却向往乡下的月光,从城里飘过来,停在山顶的古树上,嗅嗅红果的芳香,又伸出崖壁,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觉得很爽,玩着玩着翻起了筋斗云,凉风一吹,又化作了山中雨,没有再回城里的家。
月亮也如此,有时去岳麓山串串门,还没等山僧吹灭佛案的青灯,便溜出寺院的檐廊,踩着滉漾的江波,回到了山湾中。此时,夜色已入眠,只有幽蓝的月色,才能稳住大山的鼾声。
半夜时分,月亮和山塘中的自己聊起了天:“村里的娃子,还和古人一样爱读书吗?进士村的门檐换了那么多根横梁和石柱,周姓人家留下的《思益堂家训》、《思益堂诗赋》,是否还留在了老屋的书房中?”
很少有人理会古人的儒衫,挂在了进士村哪根门梁上。过去的私塾,几间屋子,几张条桌,几本儒家的经书,外加一条打直腰杆的竹板,没有哪家的孩子怨这怨那,悬梁刺股,囊萤夜读,个个都勤奋。冬天,山里的雪花飘得很远,冻红了门庭上的灯笼,孩子们站在檐阶上,搓搓手跺跺脚,赶在春天到来前,钻进了古人的书本中。
山湾湾中的读书声,时远时近,穿过沙河,就走向了山外的世界。也有几个小儒生穿过岳麓书院的檐廊,从橘洲上江船,寻找朝堂的钟鼓。但脚跟扎在黑麋峰,随走多远,三魂七魄都留在了黑麇峰的心窝中。
有人惦念过去的小儒生,用几根木头作檐梁,搭起了一个读书的院子,取名思益书院。形如礼庐,简念无奢,未经雕琢,也看不到半点像样的文饰,却留得住远行的脚步,让山中的孩子,多了一份走向未来的憧憬。
古人的书本摆在案头上,外面的苔痕铺到了绿水青山中,有人想借现代的月光,找回山中的小径,但山狗走远了,山湾中的茅亭也不见了踪影,没人知晓谁家的举人,走丢在了山间的云雾中。
但进士村的文隽未改,三十六道天福地的仙气,散落在黑麇跑过的山坡,流淌在沙河的记忆中。真正读过私塾的古人都知道,只有魁星点斗的村寨,顺风顺水,才有可能孕育出这么多的文曲星。
时光拉长了岁月的身影,也拉近了黑麇峰的朝思暮想,谁能想到,光阴尚未伸长脖颈,黑麇峰就从荒山野岭,回到了城市的户籍中,成为了古汉名城北岸的守望。如若定王刘发仍然健在,一定会将遥望长安的思母台放在黑麋峰的最顶端。
这里的日出挽着南岳的臂膀,很早就照亮了云海,山中的帐篷从进士村的脚踝一直延伸到了云山雾海中,有人撑起滑翔伞,看湘江北去,揽橘州风情,却忘记了脚底的欢乐谷,悬于崖壁的山居半亩,同样笑醉了云霞,还有山上的寺院,据说和唐代的僧人一起诵过经。
出进土、举人的村寨,少之又少,能够“举头邀明月,登高拾云霞”的地方,估计也不多。黑麇峰兼而有之,若是周家有大户,散点银子,将思益书院打扮得更加像个朝堂的进士,并且把文曲星留下的话语,写成进士村的叮咛,搁进祠堂里,黑麇峰下的读书声,越摞越厚,说不定哪一天,也会有麓山的儒生来串门。
不知为什吗?城里的脚步,总喜欢拥挤在橘洲的门庭,黑麇峰的野趣这么多,山好水也好,还有那么多的进士、举人在此留下了足窝,随便找个院子坐下来,问问山中的炊烟去了哪,然后,顺着山花指引的方向,采撷几朵小蘑菇,内心的欢喜不就汇入到了山中小溪么!
山上的云霞挥着手,似乎正在呼唤远方的孩子,快来哟!听听魁星点斗的故事,然后去对面的草坪打打滚、撒撒野。若是玩累了,附近有帐篷,躺在里面,和天上的星星说说话,万一蛐蛐听到了,还以为先前的进士回来了,山中的鸟儿准会凑过来,叽叽喳喳,黑麋峰的热闹,一下就蹿入了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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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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