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竹枝在大地上作画——纪念王憨山百年寿诞

  新湖南客户端   2024-10-22 21:33:36

作者|胡金华

一天,我正在看书,一个娄底电话打过来,说是王雪松,王憨山的儿。王憨山大名鼎鼎,家乡谁人不知?我受宠若惊。雪松兄客气地说他父亲百岁了,湖南美术馆要办画展和系列纪念活动,邀请我参加,我真诚地说我不配,不懂画,他说诗画一体,非要我参加,而且是兼以亲友身份邀请,这个理由我无法拒绝了,满口答应,只是说请他叫上我表弟他们。因为雪松兄和我表弟他们是亲行。

一转眼就是憨山老人一百岁了,他仙逝也有二十多年了。关于他的画我无法也无资格评论,有的人盖棺可以定论,有的人活着就可定论,估计作为画家的王憨山棺材烂了也定不了论,也许随着时代的久远愈见光芒。我只能从他的背影中去揣摩他老人家,从他的自传和画中去体会人生。

憨山老人和我是一个小镇的人,小镇当时叫双峰县龙田区,他叫我姑奶奶为婶娘,住在一个地方,离我家十来里,我不到十四就离开了家,在家时我不知道他的姓名,更不知道他是画家,去姑奶奶家时,常看到一个很痴很呆的人好奇,就多看了几眼,多问了几声,现在不看照片也印象模糊了,只记得他有点怪,爱画画,尤其是画鸡仔仔,总爱拿竹枝什么的在地上专心画,有时坐在门槛上,有时坐在地坪里,如果面前有母鸡带鸡仔,或是公鸡打架,他就会雷打不动了,一幅痴呆憨憨的样子,乡邻挑水路过,他丝毫不动,有人就会发脾气,他抬头憨笑一下挪一下位子继续看他的鸡,画他的画。那时家家吃饭都成问题,有几个人懂画画,有人认为他有点宝气,我们孩子们认为这个人怪得有趣。

那时候我淘气,到哪都是孩子王,曾带孩子夏天在他的大短裤裆里放过石头,他一点没觉察,看完画完后发现了也不动怒打骂,只是憨憨地笑。这笑也遗传,在参观画展时我问只比我大一岁的雪松兄可记得儿时的这些故事?他也是这等笑容。看画展时我才明白我们这些事出自20世纪70年代中期。后来我就离开了家乡,只听到他的传闻,最初传得最多是他未出名时的囧,为了生计什么画也画,一幅画兑上几毛几块钱也画,乡里人当笑话讲,后来就传他如何出名,如何在湘潭、长沙、北京等地办画展,传他在香港画几只鸡买小轿车,再后来就传有人临摹、仿制、伪造他的画赚钱。我们一直未曾谋面,不知何故,倒是出名后在家乡他个人的故事反而传得少了。也许是我们都和家乡走远了。

我流连在湖南美术馆 “‘困而知之’——纪念王憨山诞辰100周年特展”展厅,家乡的气息扑面而来,过去的时光也扑面而来,仿佛挂着的不是画,而是在乡村居家的日子,我们那个时代家乡的生活缩影,尤其是那些形态各异的鸡,让我想起老人家那个见鸡发呆的画面,想起那个在大地作画,把苦难当饭吃大意泼墨大写人生的长者……说实话我到六十岁以后的现在,才体会到一些憨山老人的笔彩和内心,懂得一些文学、绘画和生活的关系。

当我从美术馆回到家乡时,觉得不写点纪念文字便对不起憨山老人和这方土地。一边散步一边作出决定写时,也许是故土有灵,突然冒出一只老狗,带一只并不像是自己孩子的小狗跑到我的面前打滚,那赶都赶不走的欢乐让我发痴,他们也许是向我传递赞同,也许是在传承一些狗道之类。动物如此,何况人类?我在想:憨山老人是我的父辈,一方水土的一些精神是不是也会通过泥土、空气、水等悄悄地传承,也许这种传承,传承者自己并不知道。

写以上这些感受,算是对老人家百年诞辰的纪念和安慰吧,也是对那段岁月深深地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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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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