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湖南客户端 2024-11-24 17:11:19
文/黄立文
残垣断壁间,书声仿若仍在回响。岁月的风,吹过书院遗址,拂动历史的帷幔,于此,聆听先贤的教诲,追溯文明的脉络,于砖石草木中探寻智慧的遗泽。
——题记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听到了两溪书院附近有一位被称为“两溪书院的活化石”的老人仍然健在时,拜谒书院的心旌瞬间昂扬。于是,在立冬日的午后,乘暖融融的阳光,只身踏上了探访之路,去踏寻“两溪书院”的踪迹,沿着先辈们留下的充满书香气息的脚印,去感受那挥之不去的历史情怀和人文情怀。我想:或许——这是最佳的邂逅。
二十分钟的车程,终于在荒草丛生之处,在残垣断壁之间,我与“两溪书院”相遇了。初见砖石上的青苔,宛如岁月的瘢痕,野草在青石板的缝隙间肆意生长,像是岁月派出的使者,一点点吞噬着曾经的庄严;倾颓的墙壁,似时光侵蚀后的残躯,破碎的窗棂框住了一片落寞的天空,仿佛要把过去的繁荣与现在的衰败一同定格。然而,当我双脚重踏光滑的青石块,每一步又像是在叩响一扇通往过去的时光之门;当指尖轻触冰冷的石拱门,我仍能感受到书院前世的余温,心中满是对未知历史的敬畏。
望着眼前只剩的荒芜,那荒草丛生的石板小径,是曾经无数求知者踏过的道路么?那斑驳的墙壁,又承载了多少代人的梦想与智慧?书院这座文化长河中的不朽丰碑,在人们心间到底能留下怎样的芬芳呢?虽然满目苍凉,但我深信:在每一寸土地里,都深埋文化的根须;那些被风雨模糊的故事,也一定不会就此消散。终于,“活化石”老人给了我期盼的答案!
在农家小院见到老人的那一刻,我破防了,被称为两溪书院“活化石”的他,96岁的高龄竟然如此精神矍铄,思维敏捷,口齿清晰,根本不像耄耋之年的长者,不禁让我感叹:真是“溪水养育人,书院浸润人”啊!
老人家姓王,世居在两溪书院不远处。王老是一位退休教师,他父亲曾在“两溪书院”任教八年,他自己也在书院读过书。经过和王老一番交谈,“两溪书院”的发展史也就格外清晰了起来。
光绪十七 (1891) 年,益阳县学训导朱功久捐田租1000石建书院于两条小溪的交汇处,因此得名“两溪书院”。书院曾有光绪帝的赐匾两块“士食旧德”“嘉惠士林”,存有清代大书法家何绍基所书《大唐中兴颂》碑。“两溪书院”与“渔浦书院”“溇江书院”“溇东书院”并列为清末慈邑的四大书院。光绪三十二(1906)年改为“两溪高等小学”,后改名“育才高小”。在这段时间里,先后有革命家袁任远、从戎将领王子兵、从艺前辈徐国安等名人到此读过书。1925年后“育才高小”改为私立“功久小学”,之后,两易旧址两易搬回。新中国成立后“功久小学”旧址再次改为“两岔溪村小学”,一直到1960年,因书院破败不堪,最终被遗弃。
两个小时的交谈,王老一直较为亢奋。情感的火花,在不经意间碰撞,点燃了生命中最绚烂的烟火。他竟然主动要带我再去一趟书院遗址。来到遗址,王老给我详细地讲解了整个书院的全貌和盛世的景象。老者娓娓道来,他那沙哑却富有韵味的声音,宛如一把神奇的钥匙,开启了岁月尘封的大门,让书院昔日的模样在我脑海中徐徐展开……
遥想当年,书院宛如一座文化的殿堂,静静地坐落在小山坡上。离溪边约二十米是大门之地,大门都是用红石岩砌成的。迈入那朱红色的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庄重的影壁,上面雕刻着的劝学箴言,透露出为学之威严。沿十九级石阶而上,就是书院的二门,二门皆为木头所建,木大门上方嵌有“两溪书院”四个大字。院内共有两栋木楼,一栋比一栋的位置高。进二门后就是一个供学子聚会用的大厅,柱子上挂有清代吴恭亨有题两溪书院联云:“两山之间,时生云气;溪水无尽,曲似文心。”大厅与木楼连接,楼上、楼下各有两间教室,仿佛看到了当年先生讲学的身影,手持书卷,口若悬河,台下学子们则正襟危坐,全神贯注,或思索,或记录,墨香与思想的火花在空气中交融碰撞。穿过木楼,再沿石板上行,两边分别是“钟楼”和“鼓楼” ,主要是用于报时和仪式活动的。紧挨着的是“厢房”,那是学子们起居之所,简洁而宁静。窗台上一定摆放着他们用过的笔砚,墙壁上似乎残留着他们对学问感悟的只言片语。最高的那一层仍是一栋木楼,楼柱上挂有清末于奎仲的题联:“两由一生,文章悬象;溪向川注,学海朝宗。”这栋楼的楼下是教室 ,楼上有藏书房,一架架的古籍典册琳琅满目,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泛黄的书页上,那是知识的光辉在闪耀。多少个日夜,学子在其中埋首苦读,与先哲对话,探寻真理的奥秘。再往右是厨房、仓屋, 厨房前方还有一栋楼,名字叫“望楼”,有三层,也叫“玉皇庵”,里面供有“孔圣人”的像……
整个书院除了围墙是用砖石砌成的外,其余都是木质建筑,房子大气,门、窗古拙。围墙外都是茂绿的竹林和高大的树木。听王老介绍:朱功久是个惜才的人,只要是爱读书来的,不论多远他都收留,他看上一个外来的青年才俊,竟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他。朱功久也是一个慈善、仁爱之人。为了办学,他有专门的租田,是用于补贴办学经费不足和救助的。这方圆五十里的人都赶来求学,小小书院高峰期时有两个高级班、四个初级班,人员达到两百多,书院真正为一方的教育培训了大量的教育人……
随着老者的讲述,风在遗址中穿梭,似有模糊的吟哦声,是先贤们的灵魂仍在徘徊,还是我对那远去的盛景太过执念?文化在我们的心中,究竟是一个符号还是一条根脉?其实,文化的自信,不仅来自于经史子集的精神润泽,也来自于秦砖汉瓦的实物观照。
返程的路上,我的心中骄傲与遗憾杂陈。我在想,当文明落草成荒时,无论野草多么水灵茂盛,也无法烘托文明的光辉。不过,吉光片羽中,遗址是历史的伤疤,也是未来的希望,它承载的精神,将永远在岁月长河中熠熠生辉,永不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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