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评丨黎艺婕：品流动与永恒的艺术——读《云冈：人和石窟的1500年》
品流动与永恒的艺术——读《云冈：人和石窟的1500年》
1500多年前，一位法名昙曜的高僧驻足北魏都城西郊十里河畔，经过一系列勘察研究后，集数万能工巧匠在此开山凿石，雕凿佛像。随后几百年，此地陆续建起了主要石窟45座，附属石窟209个，大小造像59000余尊，规制宏大，开一时风气之先，称“云冈石窟”。由湖南美术出版社出版，蒯乐昊执笔的《云冈：人和石窟的1500年》爬梳云冈石窟的历史沿革，记录石窟背后的前世今生故事，呈现了隐藏其中的“人性之光”。读这本书，读者可以从细腻、有温度的文字，从生动、有细节的讲述，从丰富、恰到好处的插图中品味云冈石窟流动与永恒之美。云冈的“云”指“彩云流变易散”，就像石窟的砂岩特性，易雕刻，易残损风化，时刻都处于变化之中，正是这种“石刻”的变化，反映了变幻多端的政局风云与荡涤人心的时代故事。此书从建造石窟的力度出发，溯源北魏时期政局的变化、权力的争斗。从书中“五个皇帝”“帝后相争”等章节中可以感受到，云冈石窟作为北魏官方主持开凿的石窟，皇家权力格局的变化将直接反映在石窟建设或兴或废，布局造像或丰富或简朴之上。如“二佛并坐像”映射了年幼孝文帝和祖母冯太后共同执政的局面；有中断痕迹的11窟侧面反映了当时冯太后专注于排除异己而无暇他顾、停止修建；云冈石窟逐渐衰落，不似当年精美华彩之时，是因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后，政治经济中心转移，皇家减少对云冈的投入。在书中，作者通过一个个好读易懂的故事，一个个划分明晰的章节，将北魏时期权力政局变化与石窟建设之关系通俗地反映出来，让读者充分了解物质实体背后蕴含的精神意蕴、文化内涵。此书从建造石窟的顺序出发，呈现了宗教地位之流变。云冈石窟有三段分期，每个阶段造像的不同特点可以反映出统治者对佛教的重视程度、佛教中国化的过程。第一阶段为460-471年间，主要是昙曜主持修建的五窟。这一时期是经过太武帝灭佛之后，佛教迫切地需要在中国生存下来，僧人迫切地需要弘扬佛法，因此佛像呈现出庄严、宏阔、雄伟的效果以震撼世人。第二阶段是471-494年间，以细节丰富、雕工华丽、文化元素多样的洞窟和造像为主，从侧面反映了这一时期佛教在北魏获得了较高的社会地位，皇家开始精细地规划洞窟。第三阶段则是494-524年间，造像呈现内容简单化、形式程式化特点，是因此时期佛教广泛被民众接受，加之迁都影响，云冈石窟不再仅由官方出资建造，而是出现民间功德主捐赠。作者通过清晰阐述石窟三段分期，穿针引线让读者了解佛教在中国的传播，虽不如专业研究书籍深入，但绝不失严谨精确。此书插入大量石窟细节图片，展现出石窟雕刻艺术不断变迁更新过程。第17窟的“胡貌梵相”到第6窟的“秀骨清像、褒衣博带”；1-13窟中比16-20窟更多加入佛本生故事题材，加入飞天、伎乐、供养人等题材；清代对石窟的修补痕迹直接体现在造像身上的小孔之中。这些细微之处都可直观地从书籍的插图中感受到。本书的装帧设计、配图插画择取都属一流，书中所引用的大量图片，封面印着带磨砂质感的“大佛”图案，经过编辑的精细编排，让读者更能一目了然地领略百年来石窟艺术的流变。云冈的“冈”指“如山冈般坚牢耐久”，千百年来，云冈石窟始终屹立于武周川之畔，纵使石头消磨、色彩脱落，但其代表的文化价值永恒，于此坚守保护的人“初心”永恒，于此修补研究的人“匠心”永恒。云冈石窟是“人的工程”，书中写道历代建造修补石窟的工匠，写到为保护国宝奔走的常惠先生，写到一举夺回学术主动权的中国云冈学奠基人宿白先生，勇敢开辟新赛道的云冈守护者、云冈研究院院长杭侃，用古建筑学思路还原石窟工程营造的新一代学者彭明浩，保护石窟的文物医生们等等，是他们对信仰的坚守和追求才让云冈石窟得以延续、发展、永恒，是人的“初心”和“匠心”造就了石窟新的生命力，让这些略显斑驳的佛窟造像，依然在向我们无声地述说着文明的故事。此书充满了人文关怀，在作者笔下，云冈石窟的历史，不再只是一段冷冰冰的时间线，而是那些普通而又伟大的云冈人在石刻上留下的深情记录。书中提到，数字化技术为永恒定格“石窟艺术”提供了可能。近年来，云冈研究院一直在探索推进云冈石窟文物数字化保护工作，如使用数字化采集，永久保存云冈石窟的“容颜”；使用VR设备和3D打印技术，让原本不可移动的佛像“活”起来、“动”起来；使用AI技术拼接重组残石，重现佛像原貌。可以想见，通过这些方式，我们终将让云冈之美的传播完全打破时空界限，让千年石窟“青春永驻”。总的来看，此书作者以扎实全面的研究、充满关怀的笔触，自然串联起云冈石窟的过去、现在、未来，串联起人、物、情，为读者呈现了一本易懂好读的“轻科普”读物，也进一步激发读者前往大同近距离感受流动与永恒之美。责编：周听听
一审：周听听
二审：张马良
三审：熊佳斌
来源：湖南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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