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文联 2024-12-18 09:55:38
再现大宋词坛风云——评《大宋词坛》
文 | 张觅
《大宋词坛》是中南大学人文学院杨雨教授在2024年1月由湖南文艺出版社推出的《百家讲坛》同名图书,共选取了二十位宋代著名词人进行讲述。作者本是古代文学教授,长年从事古诗词研究,学术功底深厚,考据态度严谨,因此书中呈现出来的,不仅是对词人的讲解,对词作的赏析,而是由点及面,又由面到点,辐射到两宋的词史,勾勒出宋词的发展脉络,展现出其独特的艺术魅力。若是成年读者,会兴趣盎然地在书中沉浸式感受宋词之美。若是孩子们来读此书,那些课本上的“宋代背诵天团”则显得可亲可近,距离一下拉近了许多。
作者并没有把这本书当作一板一眼的学术专著来写,而是在注重学术性的同时,力图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来贴近读者,令人顿生一种别开生面的阅读愉悦感。看每章的小标题就知道作者不走寻常路:“李清照:整个宋朝欠她一个拥抱”“陆游:还记得年少时做过的梦吗”“辛弃疾:我和我骄傲的倔强”。行文也是俏皮活泼,流畅优美,个性十足。比如作者写到李煜,称李煜深具“文艺范儿”:“他的文艺范儿不是仅仅靠穿衣打扮来表现,而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艺术气质。当然,这种艺术气质也需要强大的经济实力作为支撑。换言之,他的文艺范儿是:富贵+风流+才情。他前期的词内容也主要是炫富、炫风流、炫才情。”作者写到辛弃疾,将词坛大家的词风与金庸武侠小说中的经典武功相比,认为辛弃疾神似黄老邪的“落英神剑掌”,即便是虚晃一招,虚招之下已含无数变化,招数繁复奇幻,招招威猛凌厉,“如桃林中狂风骤起,落英缤纷,可谓出神入化,神行百变!”
作者对词的鉴赏是建立在对词人的了解之上的,并立足于词史的纵深视野,因此评述起来尽显大家之风。如分析李清照的《永遇乐》时,作者便结合此词的创作背景认为她并非单纯地感慨自己的衰老,而是融入了对故国的殷切思忆,并隐藏着更深层的感慨,即对偏安一隅、醉生梦死的南宋朝廷的批判。作者叹道:“这样的李清照,这样走出小我的闺阁、融入家国大爱的李清照,不仅在整个宋朝没有得到本应属于她的温情,在后世的诸多评论中,人们更愿意津津乐道于争辩她后来有没有再婚、离婚的‘八卦’,对她的所谓失节大加讨伐,却仿佛忘了,她一个人孤独而高贵的吟哦,成就了宋词一代之芳华。”并表示,如果可以穿越,“我愿意穿越到宋朝,给她一个温柔的拥抱。”对于大宋词坛具有争议的人物黄庭坚,作者也讲得格外细致。古代词评家对于黄庭坚的评价走向了两个极端,陈师道认为黄庭坚乃顶尖词人:“今代词手,唯秦七、黄九尔。”陈廷焯则认为黄庭坚极不正宗极不本色:“黄九于词,直是门外汉,匪独不及秦、苏,亦去耆卿远甚。”杨雨则援引李清照《词论》中对黄庭坚的评价,以为北宋词坛应该有这朵奇葩的一席之地,并对黄庭坚不同风格的词作文本进行了深入分析,认为黄庭坚一方面得到了老师苏轼“以诗为词”的真传,淡化了词与诗的界限,另一方面还是有相当数量的词为当行本色,婉约柔美。并且,黄庭坚还在婉约柔美的基础上,平添了几分小儿女的人间烟火气,突破了传统文人诗词对爱情题材含蓄蕴藉的要求,遥遥开启了元曲泼辣通俗的风格。作者还忍不住真情流露,对黄庭坚进行了一番深情表白:“说实话,我可太喜欢黄庭坚这样活泼有趣、充满真实又浓郁的生活气息的文字了。”“从这个意义上说,黄庭坚的存在还真是一道又亮丽又奇特的风景。”
要把词讲深、讲透,还要讲得生动有趣,深入浅出,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表达方式比学术专著的难度更大,从书中娓娓道来的文字可以看得到作者的用心。杨雨在自序中也表示:“说实话,在《百家讲坛》主讲一个完整的系列,是一件极费力却未必讨好的事情。从选题、立意、思路、素材搜集整理、结构安排及讲稿撰写等,没有一个环节可以随便应付,学术性与通俗性的兼顾也处处在挑战着主讲人的‘脑洞’。”
而书中让人最为沉迷的,当然是那些著名词人生命故事的生动讲述。词这种文体从唐代开始萌芽,经过五代花间词与南唐词的推动发展,在北宋达到最高峰,又在南宋达到雅化、尊体的新高度。杨雨从《全宋词》中精心挑选的二十位词人,都是大宋词坛极具代表性的人物,她又对每个词人都选取了几首经典代表作进行了深度讲解,并兼顾其他作品。书中有作者见微知著的思考与见解,也有引用文献的权威表述。作者从拉开宋词序幕的李煜开讲,讲到第一代词人:柳永、张先和晏殊,并重点讲述了柳永引领宋词的第一个新变化。第一代和第二代词人之间,又挑选了承前启后的重要词人欧阳修。第二代词人可以视为苏门文人的集体惊艳亮相,其中苏轼更开创了豪迈一派,使得宋词出现了第二个新变。苏门文人中,重点讲到了秦观与黄庭坚。苏门文人之外的代表词人,则提及了晏几道和贺铸。北宋词坛的第三代词人的代表人物,作者选择词中老杜周邦彦进行细讲。南北宋之交的著名词人,则是有“千古第一才女”之称的李清照和隐逸词人代表朱敦儒。南宋词人的家国情怀,在陆游和辛弃疾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而浅吟低唱的婉约派,则有清空飘逸的姜夔与密丽质实的吴文英。辛派词人中,作者挑出最具争议性同时也颇具代表性的刘过进行细讲。宋词由宋末四大遗民词人集体谢幕,作者则重点讲述了颇具典型性的王沂孙和蒋捷。人生如词,词如人生,他们早已和笔下的词化为一体。
杨雨以词为线串联起他们的生命历程,以词为他们的人生作传、作注,字里行间可看得出作者对他们的深情缱绻。“我流连其间,每一种别具风姿的美,都宠爱着我的眼,温润着我的心,丰盈着我的如歌岁月。”正因为作者感性与理性兼具的倾情书写,所以捧卷读之,不觉枯燥,只感丰盈与厚实,一口气读完后,犹觉意犹未尽。
杨雨笔下的这些词人,是大宋词坛最闪亮的星,他们在星空的运行轨迹固然最为璀璨,但宋词的浩瀚星空里还有无数繁星争艳。“星空之美,美在无论你何时抬头仰望,总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在等着你去发现。”徜徉于书中的经典语境,无异于小园香径独徘徊,只觉神思摇曳、齿颊留香,不禁深深折服于中华传统文化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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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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