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起沅湘思屈原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2025-01-02 14:18:22

文|郭丁文

题记:《湖湘一万年》第二集《凤起沅湘》,展示了高庙文化陶瓷器中“凤凰”的形象,也对2300多年前的屈原远游沅湘的行程进行了艺术化再现。凤凰和屈原已经成为中华文化的图腾。今年端午节前,我赴屈原曾经游历地溆浦游学。特以文记之。

端午节前一周,赴溆浦游学。汽车穿行湘中大地,穿过湖南中脊雪峰山脉,即进入中国大陆第二梯级台地。溆浦位于雪峰山阴,是第二级台地的桥头堡。车辆洞穿隧道群,眼前的溆浦盆地“土地平旷,屋舍俨然”,天高云淡,令心境不觉“豁然开朗”。当代人多是沿长芷高速、湘黔铁路、沪昆高铁风驰电掣般赶到。

七千年前,沅水上游150里的高庙先人顺流而下来到溆水之浦,他们随身携带的也许有石制的工具、骨制的饰物、竹制的箭镞,还有刻画着凤凰等禽兽纹饰的白陶。此时祖先们已经开始了崇拜天地神灵的傩舞祭祀,相对于器物,文明开化传承更为持久,在七千年后的湖湘大地,祭祀依然是巫风傩韵。

我们来到易罹患洪水的大江口——溆水汇入沅江的入河口三角洲地带,有一群身着五彩衣、头带蚩尤帽、脸覆假面的司公正在欢快地舞蹈,用牲灵、香火祭祀着屈原。这块小小三角洲已经残破,唯有屈子祠仍然屡屡翻修。端午龙舟和枕头粽据说都是为了纪念投江自尽的屈原。两千多年前,楚国三闾大夫屈平舟行千里,从郢都出发,渡荆江、过澧浦、经云梦、溯沅水、入溆水、穿思蒙,一路风餐露宿、坐观松涛、卧听猿鸣,涉江远行,亲临溆浦。这一路,或可称为“流放”,也可美曰“放飞”。屈子特立独行的行在、慷慨激昂的演说、行云流水的辞赋,给这里的人们留下了心灵深处的记忆和震撼。

2300多年,屈原第二次被驱逐出郢都,流放到沅湘大地。两个千年时光轮转,人们记住屈原,更多的是由于他留下来的那些或洋洋洒洒或韵律优美或飞扬不羁的文字:《离骚》《九歌》《九章》《天问》……这些篇章组成了中国文学特别是诗歌文学的渊薮。在大江口屈子祠的一面白壁上,用繁体汉字书写着屈原的作品——《九章之涉江》,重读楚辞确实有一种热血偾张而又玄幻缥缈的代入感:屈原身着华丽瑰玮的服饰,腰胯白龙马仗剑走天涯,“余幼好此奇服兮,年既老而不衰。带长铗之陆离兮,冠切云之崔嵬,被明月兮佩宝璐。”然而他潇洒不起来,“乘鄂渚而反顾”“入溆浦余儃佪”,士大夫“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心中迷惑不知去向;但是在怅然迷惘中,我还是远行吧,“阴阳易位,时不当兮。怀信侘傺,忽乎吾将行兮。”寄情于山水之间才是最好的归宿……

湖湘一万年,凤起沅湘。屈原成就了湖湘,湖湘也成就了屈原。在屈原的诗作中,不乏对傩舞的描写,不乏对凤凰的描写。《九歌》中场景,也许就是屈原在溆浦观摩原住民祭祀天地时“在现场”的实录。在《涉江》中,屈子自比于鸡鸭一同被关在笼子里的“凤凰”(“凤皇在笯兮,鸡鹜翔舞”)。在诗歌的结尾,更是发出了:“鸾鸟凤凰,日以远兮”的感慨。在《离骚经》中,他展开想象的翅膀,驾驶飞龙拉着的瑶象车飞翔于天地之间,“朝发轫于天津兮,夕余至乎西极”。为他举旗做向导的就是“凤凰”——“凤皇翼其承旗兮,高翱翔之翼翼。”两千二百年后,郭沫若先生在其创作的黄金年代用如椽巨笔挥就了历史剧作《屈原》和新诗《凤凰涅槃》。舞台上的“屈原”激情表白:“啊,我思念那洞庭湖,我思念那长江,我思念那东海,那浩浩荡荡的无边无际的波澜呀!那浩浩荡荡的无边无际的伟大的力呀!那是自由,是跳舞,是音乐,是诗!”新诗中的凤凰“夫妇”高声歌唱:“我们生动,我们自由,我们雄浑,我们悠久。一切的一,悠久。一切一切,悠久。”“我们欢唱,我们翱翔。我们翱翔,我们欢唱。”屈原化身为凤凰,凤凰就是屈原。我想,郭老在两篇不同的作品中是把人和神鸟息息相通起来了的。郭老是真正懂屈原的!

在溆浦、在湖湘、在楚地,在国人心中,凤凰是通神之鸟,屈原是成仙之人,他们都是中华文化的标志和华夏精神的图腾。人们相信,沅水边的高庙人沿江北上与楚风南渐是文明融合的过程;“入溆浦余儃佪兮,迷不知吾所如”,在思蒙峡谷边的吊脚楼中“问天”“求索”;在汨罗江畔“弹冠”“振衣”,“怀瑾握瑜”,与渔夫对答,怀沙自沉的是屈原……

午后,一行人乘船溯溆水而上。思蒙大峡谷峰回路转,青山随船走,绿水绕山流。岸边的吊脚楼已人去楼空,纤夫道已淹没在水中。屈原两千年前经过时,此处“深林杳以冥冥兮,猿狖之所居”,竞迷途儃徊而不知所归。百年前,当代凤凰向警予也是从这条小河往来常德、驶向长江、奔向大海。

船上,人们背诵着《楚辞》,传诵着有关屈子的传闻。世事变迁,山风水月永恒。在溆水的微波中,斜阳在江面洒下满屏的金黄!夕阳西下,留待来日的喷薄而出……微风吹过山峦,再往上是无边的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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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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