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建勇

机缘巧合，沈从文在茶峒古镇有过短暂生活，这里的人和物触发了他的创作激情和创作灵感。以茶峒为背景创作的《边城》，寄托了沈从文对乡土人文的深切依恋，也奠定了他在中国近代文学史上的独特地位。

《边城》是一部饱含爱与美，向往纯真、深情和美好的鸿篇巨制。河街、渡船、老船长、翠翠，情景交融，形象生动，表现了茶峒百姓朴素的品德和情怀。读《边城》，映入眼帘的是一首田园诗、一幅风景画。

茶峒始建于清朝初期，位于湘、川、黔三省交汇处，西与四川省秀山县洪安镇隔河相望，南与贵州省松桃县迓驾乡接壤，头枕水井湾，面朝香炉山，足沐清水河，整座小城被山光水色环绕，充满着生机和灵气。

茶峒有“一脚踏三省”之称，当地曾流传一个笑话，说有一老汉养了三个女儿，一个嫁到秀山，一个嫁到松桃，一个嫁本地。当农忙时，只要老汉站在高坡上一声吆喝，三个女婿就会立刻自带干粮来给岳父打工，镇上人戏称老汉为“三省总督”。茶峒城的河对岸有一块飞地，新中国成立前，由于三省之间管辖地段划分不明确，这块地盘三个省都管不着或不想管，被当地称为“三不管”，据说当年有人犯案，只要跑去了“三不管”地界就无人追究了。

三省边区山高路险，以前交通闭塞，物质流通主要靠水运。茶峒城依傍的河流发源于贵州，属酉水支流，下游到辰溪与沅水汇合。“这条河水的河面，在茶峒时虽宽约半里，当秋冬之际水落时，河床流水处还不到二十丈，其余只是一滩青石。小船到此后，既无从上行，故凡川东的进出口货物，皆从这地方落水起岸。出口货物俱由脚夫用桑木扁担压在肩膀上挑抬而来，入口货物莫不出这地方成束成担地用人力搬去。”由于上下游河面有一定坡度，货船从下游而来泊进码头需要纤夫拉行。“住在城中较高处，门前一站，便可以眺望对河以及河中的景致，船来时，远远的就从对河滩上看着无数纤夫。”

独特的地理环境，使茶峒的水运业迅速发展，以致整座城的构建具有浓厚的水运商业文化特色。“茶峒地方凭水依山筑城，近山一面城墙俨然如一条长蛇，缘山爬去。临水一面则在城外河边留出余地设码头。”“贯串各个码头有一条河街，人家房子多一半着陆，一半在水，因为余地有限，那些房子莫不设有吊脚楼。”茶峒从各种设施到社会生活都是紧随着水运物流的节奏，为水运服务，靠水运生存。

由于水运便利，商贾辐辏、舟楫络绎。“船下行时运桐油，青盐，染色的五棓子。上行则运棉花，棉纱以及布匹，杂货同海味。”湘西各地的木材卖往常德或经常德卖往其他地方的，大多通过茶峒启运，将五、六十根人腰粗的木头平行捆绑在一起，叫“木排”，由有经验的船工伐运，叫“放排”。清末民初，茶峒发展成为湘、川、黔毗邻地区最重要的商品集散地。

水运业发达，带动了相关产业的发展。茶峒城内到处都是商号、作坊、客栈、饭铺、茶庄、赌场、妓院等，南来北往的水手，纤夫，挑夫和各色商人，拥挤在狭窄的河街小巷川流不息。当月上树梢时，戏班开始吹打弹唱，伴随着霓虹灯的不断闪烁，给这座小城平添了更多的神秘和温馨。

茶峒城的繁荣也为周边农村农民创造了务农之外的挣钱机会。很多青壮年农民到茶峒码头当挑夫或纤夫。据老人回忆，挑夫和纤夫的收入比给地主打工种地或租种土地的收入要高很多。有商业头脑的农民到茶峒城里买桐油或其他土特产品，挑行几百里到常德德山去卖，可以赚到一笔价差，然后从德山买盐或其他工业品回来卖给商铺，又可赚一笔价差。来回一趟尽管很苦很累，但赚得了钱心里高兴。还有当挑夫纤夫的农民赚了钱买地置产过上殷实生活的。

随着与外界交往的增多和收入的增加，百姓的文化教育观念也逐步发生了变化。民国初年，民智开启，兴学成风，茶峒的私塾增加很快。茶峒的市民和农户，只要稍有经济能力就要将自己的孩子送去私塾识文断字，以期将来能够改变命运，像城市人一样有着更好的生活。由于茶峒民风淳朴，学风兴盛，抗战期间，国立八中和安徽的四所中学迁址茶峒，开办了国立师范学校，办学时间长达八年，培育了中国工程院院士肖纪美、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唐德刚等一大批优秀人才。

沧海桑田，舟楫远去。随着时代的发展变迁，水运被更为安全便捷的公路、铁路、航空运输所取代。近年来，茶峒的经济结构已经全面向旅游业转型，茶峒的历史文化正在不断展现她的品质和魅力。读《边城》游茶峒，我们能够深刻体验到茶峒的风景美、风俗美和人性美。

茶峒是一个富有诗意的地方，一定要去茶峒踏一踏沈老当年踩过的石板街，拉一拉“爷爷”送人过渡的方头船，坐一坐“翠翠”听萧坐过的红石墩，以及寻一寻那远逝的城墙、白塔和驿道，遥想那久远的日子。

你在茶峒的街巷漫步，一定能感受到茶峒人热情豁达、勤劳朴实的品格和弥漫在小城中宁静祥和的生活气息。夜幕降临华灯点亮，整座小城晶莹剔透闪闪发光。当你行走在五光十色的河街长廊时，一定会油然生出无限遐想……

《边城》里的码头还在，渡船还在，吊脚楼还在，这些已经成为游客玩乐，喧嚣和体味《边城》的胜地。只是翠翠已经化身成为一尊塑像，耸立在渡口下游的沙洲之上，成为人们心中忠诚与勇气，美丽和善良的精神记忆。

作者：吴建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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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