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日报 2025-02-18 09:31:08
文丨倪章荣
陶少鸿,笔名少鸿。第一次读到他的小说,是在20世纪80年代初的《湘江文艺》上,小说名叫《苦恼人的笑》,很短,只有三四千字,但少鸿的名字被我记下了。尔后的漫长岁月,只要看到少鸿的小说,我都会认真拜读。去年,少鸿还送了我他新出版的短篇小说集《墙上的脸》,可小说集附录《少鸿小说存目》中,我却没有看到这篇小说的篇名,不知是不是他遗漏了。
和少鸿接触之前,我听到过不少这样的提醒:少鸿这人很孤僻,不好接触。于是便有了些畏惧,直到21世纪初,我从广东回长沙工作之后,才第一次接触少鸿。接触下来,我的感觉是,少鸿这人并不是不好接触。诚然,他不抽烟不喝酒,与我这种陋习很多的人完全不同,人多的时候,他也不多说话。可是,我们单独相处时,他却有很多话说,可能是因为我们的三观一致吧,但我们谈论的话题很少涉及文学。我们都认为,文学这个东西有很多的隐蔽性、私密性,不好谈。
少鸿也不认为,写出几部好一点的作品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我曾经问过少鸿,你写了那么多优秀的作品,却没有得过一个全国性的大奖,是不是有点遗憾?少鸿说:没什么遗憾的,得了大奖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云烟?如果说少鸿有什么性格特点的话,那就是有点孤高,来自骨子里的孤高,并不是孤僻,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吧。
偶尔,少鸿也会和我喝点小酒,我们对某些东西忧心忡忡,可又都无可奈何。不同的是,少鸿比我内敛。尽管内敛,他也有愤怒的时候。记得我还在湘西工作时,少鸿来湘西游玩,夜宵时他因对当地一文人的胡说八道十分生气,提前结束了那场对酒当歌的游戏。
我读作品特别是一些名家的作品,更看重作品的思想意义,在我看来,技巧只是基本功,思想才是衡量一个作家高下的标准。而少鸿的作品大多是很有思想的。
无论是少鸿早期的中篇《梦生子》《黑松林》,还是后来的《新寡》《服丧的树》,以及短篇小说《赶山狗》《谎祸》《趔丧》等等,都是相当出色的佳构精品,直抵人性深处,让人久久回味。
少鸿的中短篇小说,不涉及“宏大”题材,没有轰轰烈烈,只写底层人物的生存状况和灵魂内容,只探索人性与社会的关系,其实这正是文学存在的本来意义。底层人物的生存状况和灵魂色彩,应该是作家重点关注的领域,没有了对这些的描述,文学是残缺不全的。
少鸿出版了十多部长篇小说,我只看过三四部,其中《大地芬芳》《梦土》《百年不孤》,是少鸿的长篇代表作。写农民与土地的关系,农民对土地的深情,农民对正常生存环境和理想社会的渴望,农民的牺牲和奉献,农民的苦难和血泪。
2017年5月底,少鸿打电话给我,说有关方面要在常德开一个《百年不孤》研讨会,全国一些知名评论家、文学刊物编辑会来,他邀请我参加。他告诉我,所谓研讨会,不过是请多年的老朋友在一起聚聚,他写作了大半辈子,早已退休了,之前从来没有搞过类似的活动,欲借此向多年的老朋友表达感谢,嘱咐我一定要参加。少鸿是我多年的朋友,又是我喜爱的作家,我不能不来。
来之前,我认真地读完了少鸿这部新作,我认为这是少鸿成就最高的长篇小说——也是新世纪以来国内一部难得的长篇佳作。《百年不孤》所叙述的是一个乡绅世家近百年的历史以及相关人物多舛的命运。主要人物有二三十个之多,时间跨度近一个世纪,从第一次国共内战到抗日战争,到第二次国共内战,再到土改,直到改革开放,整个二十世纪的中国历史在《百年不孤》中都有呈现。主人公建立乡绅乌托邦世界的尝试终于彻底失败,这是写给传统文化的一曲不尽的挽歌。
我写了一篇五六千字的评论,带到了研讨会,我想谈谈我对这部作品的认识。可是,领导和专家的发言很重要,会议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我没有与少鸿讨论他想在这部小说中表达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作家写出作品之后,解读就是别人的事了。
我曾经在一篇写余华的文章中说过:“文学,还是应该尊重事实,发乎内心。”少鸿成名前我不清楚,至少在成名后,他没有一篇违背自己良心而写作的东西,十分难得,让我不能不敬佩。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南大学文学院客座教授。陶少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名誉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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