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雄文 版面责编 黄煌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2025-03-21 09:30:50
文丨张雄文
湘乡,这片被涟水滋润的土地,曾分上、中、下三里,涵盖今天的湘乡、双峰、娄星、涟源四县市区,是湘军将士故里,也是湖湘文化重要发源地之一,地灵而人杰。近年来,湘乡孕育了以李少君为首,赵叶惠、胡金华、陈爱民、陈子赤、张尚锋、胡勇平、彭伟平等为骨干的诗歌群落,在湖南乃至全国诗歌界有着不可小觑的影响。
从李少君的“自然诗学”到胡金华的历史钩沉与诗意咏叹,从赵叶惠的农耕叙事到陈子赤的现代性隐喻,湘乡诗人的创作以多元视角交织成一幅精神图谱,既延续了“新湘派乡土诗”的基因,又在全球化语境下探索着个体与时代的对话。他们的诗歌不仅是地域文化的镜像,更折射出中国当代诗歌在乡土性与现代性之间的张力。
湘乡诗人们的笔下,蕴含着自然意象与历史记忆交织的乡土根脉。乡土既是地理坐标,更是精神原乡。譬如,李少君的《傍晚》以“夜色如墨汁在宣纸上蔓延”的意象,将黄昏的静谧与亲情的绵长糅合,展现乡土生活的诗意内核;彭伟平的《草垛》以“送走金黄的稻穗”仍忠诚地守护脚下的土地的草垛为符号,构建一幅乡土文化的精神画图,在作者笔下,草垛是农耕生活的见证者,也是乡土根脉的守护者。这种“为山立传,为水写史”的自觉,呼应了湘乡军旅诗人丁建荣“历雨经霜万里兵”的豪迈,共同构建起湘乡诗歌的历史纵深感。
湘乡诗人们善于通过微观叙事激活集体记忆。赵叶惠在《用脚丈量土地的人》中塑造的老农形象——“背有些驼,干活时爱赤膊,肋骨突出,黝黑精瘦,像牛耕地时的神情”,胡金华在《一轮白月,母亲和故乡的脸庞》中咏叹的往昔生活——“我们一大队的人点火照明,大锅灶里煮着冷月和西风”,都以苦涩而唯美的笔触,书写了农耕文明的集体记忆,凸显中国传统文化中“耕读传家”的精神基因。
在当下如火如荼的城市化进程中,湘乡诗人的创作呈现出复杂的现代性焦虑,有着鲜明的乡愁叙事与身份重构双重特征。譬如,陈子赤的《啼》以“圆月色泽的苍白”隐喻传统价值的消逝,其《朦胧的爱》一诗中“踩痛自己的身影”的意象,恰如鲁迅文学奖获得者沈苇笔下“被两个地方抛弃”的异乡人困境,揭示出城乡裂变中的身份迷失。这种反思往往以“返乡”叙事为载体。彭郁青的《乡愁》戏谑地写道“思念爹娘只需轻轻一点手机”,将戴望舒式的古典乡愁解构为数字时代的瞬时性体验。而本职工作是律师的胡勇平笔下的《鸟的歌声里有盐》通过“装一棵怒放红梅的树”的超现实场景,展现都市人对自然救赎的渴望,在传统与现代的撕扯中寻找平衡。
湘乡诗群在形式探索上也呈现出惊人的多样性。譬如,楚子的《行者》以“房子在走,茅屋撞进瓦屋”的魔幻叙事,将物象的动态性与时间哲学结合;青年诗人陈哲的《九雁村花会》采用“三十朵梨花,七十二朵桃花”的量化意象,以数字的精确性反衬诗意的模糊性,这种矛盾修辞恰是对乡土经验碎片化的隐喻。
在声音美学层面,李少君的《神降临的小站》通过“夜色被推开推远”的声波可视化处理,创造出声景交融的意境。朱亮的《电话定律》则以“咳嗽”作为母子对话的符码,将身体感知转化为情感计量,这种微观叙事策略呈现了“用平常意象抒写深刻意境”的美学追求。
湘乡诗群的创作始终贯穿着湖湘文化的“血性”与“灵性”。女诗人谭敏的《普洱茶》以茶道喻情爱,将“唇齿缠绵”的感官体验升华为文化隐喻,这种物我合一的境界暗合“湘茶”承载的千年文化符码。
值得注意的是,湘乡诗人还正以新媒介思维重构传统。青年诗人九月的《峡山口滤镜》将“手机拨通乡愁”的数字体验与“老黄狗叫出明月”的田园意象并置,这种拼贴美学恰如新时代乡土诗“赋予文学创作别样声光色泽”的宣言。
湘乡诗群的创作图谱,既是湖湘文化基因的当代显影,也是中国乡土诗歌现代转型的缩影。当赵叶惠笔下“用脚丈量土地的人”逐渐老去,当楚子诗中“房是人造的容器”不断异化,湘乡诗人仍在用文字践行着沈从文式的“乡土悲悯”,在裂变的现实中守护精神的完整性。这种坚守,是涟水滋润里的诗意栖居,为当代诗歌提供了一份独特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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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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