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副刊·湘韵|寻找家乡的那条小河

  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2025-04-09 08:04:29


作者|夏建平

小河在长江边上,比一般的河要大,比大江大河要小。

小河不大,却是家乡的标识。只要知道小河在哪,回家就不会迷路。春天来临的时候,细雨淅淅,微风轻轻,吹皱了那一河水。河水两边有伴河而生的坡岸,像河的脸颊,长满了个头不高的青草野花,偶尔也有一小块青苔水藻,生机盎然。涨水的季节,很少水漫全域,大多时候只会露出个头面在河岸边,好似一条绿色的飘带,有时也像一片绿毯浮在水面。

乡村小河。通讯员 摄

花瓣含着羞涩,在蓝天碧水映衬下,无比灿烂,展露着春天之美。在田里劳作的人们,沿着小河边上学的孩子们,还有放牛养鸭的村民……环顾着这河美景,脸上绽满了笑容,徜徉其间,与河相映,格外舒坦。

那些上了年纪的人说,这河上百年没有干涸过,也没溢出到路面过,原因是伴着长江这条母亲河,是上天赐给咱村庄的一条神河。这条河里没有血吸虫、蚂蟥,口渴了喝上一口,清甜凉爽,手头脚上有点痒或被虫咬一下,用这条河里的水洗一洗、擦一擦就没事了。

一年四季,烈日下的小河碧波荡漾、粼光闪闪,尽管有点耀眼,但仍是那么柔和。夏天的小河水总是满满的,浇灌着方圆上千亩稻田。夏日荷花别样红,此乃小河一景。胭红的荷叶在微风中圣洁傲立,金丝吐放,宛如丝弦在奏乐。在那个季节小河里生长的野菱角和芡树(又称鸡头)两种浮叶植物享有盛名,算得上是河里的特产。菱角叶浮在水面,清秀端庄,不占地方,有四边形、五边形不等。菱角米长在水里藤蔓上,像牛角塘,一颗一颗地挂在上面,生吃甜爽可口,晒干煲汤降火。芡树也是根生在河泥里,叶子好似磨盘面,大阔叶,以青绿色、紫红色为主,它的梗子和长在泥巴根蒂中的鸡头米,常常是当地老百姓桌上的时令菜肴。芡树梗是带刺的,既可采回家吃新鲜的,也可腌制,鸡头米像珍珠,生吃很脆,熬汤极具营养,称得上是“水中人参”。小河的这些植物颇具季节性和地域性,喜欢热天、温水。

收获的季节,也是小河欢腾的时节。河岸上劳动者手舞镰刀,脚踩打稻机,带着丰收的喜悦,在金黄色的田野上奔忙。夏去秋来,小河的水有点泛黄,带着一些浑浊,不过不要多长时间,她又会呈现清亮的常态。看着辛勤劳作的人们,小河又添了几分惬意。水生万物,没有小河水的浇灌和滋养,哪来禾苗的生长和成熟。每到秋收,田野稻浪翻滚,小河清波细浪,收割打稻的号子,犁耙阡陌的场景……一派祥和。

不知是哪个年头,听说河边的稻田要水改旱,不种稻谷了。村里的老汉一脸愁容,望着这一片良田和这条小河发呆,几百号男女老少今后吃啥?这是祖辈和上天赐给我们的饭碗啊!几番折腾,又没有立马改旱改种。

秋风瑟瑟,寒意渐近。河岸的几台抽水机完成检修,抹上黄油,准备封存。几只小木船奔忙在小河上,清杂草、除浮渣,梳妆着河面,保持着她的颜值。

江南的冬天不是特别冷,小河一般不结冰,哪怕是隆冬时节,寒风刺骨,雪花飘飘,河面上偶尔有薄薄一层冰,可太阳一出来,就融化了。说来也怪,小河冬天不现衰败,并不寂寞,姿色依然,水不满,但也不涸,河岸上花不见,却草不荒。这时,抓鱼的人来了,挖藕的人最多,工具五花八门,着装各有特色,还有不少祖传老用具。最有趣的是在河底柔软的泥巴中摸鱼,鲫鱼、桂花鱼、财鱼、脚鱼……手感很爽,全是纯天然。

湖藕是小河的特产,每逢春节前几天,村里人都出动了,男女老少在小河里,几个人划一块,围一圈,用面盆端掉一些水,穿着齐腰高的雨靴,以长把铁锹为主要工具,打掉稀泥,在三四尺深的泥巴里,挖出一支支带着淤泥的湖藕,头尾细尖,中间一节一节地像腰鼓,生吃清脆,炒着爽口,粉蒸特别香,与排骨一起炖汤,味粉厚。小河里的藕是当地的品牌,春节前后很抢手,是年夜饭桌上必不可少的一道菜。

在百年老屋场动迁和原生产队一分为二后,也不知何故,小河的水开始少了,河床也时有显露。听人讲小河变迁的故事,源自长江有一段时间连续几年处在低水位,加上在小河和长江中间又开了一条排灌渠道,小河旁的稻田也改种了,原有的水系没落了。两岸有些田土荒芜,杂草丛生,放牛养鸭的也不见了。

斗转星移,兴衰无常。小河貌似见不着了,与她相伴的人也少了。可现在每次走进家乡,走到屋场,谈论最多的还是小河的故事。小河伴随我们多少代、多少年,滋润着良田、百姓和牲畜,她的湮没并不代表时代衰落,人顺天运,天随人意,千万条不是小河胜似小河的“新河”应运而生,老百姓在美好的回忆和新的幸福生活中续写着江南水乡的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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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日报·新湖南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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