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江副刊·潮头|你好!湖南国保⑰深闺佳丽衡山窑

    2025-04-21 08:16:49

衡山窑绿釉粉上褐绿彩瓷罐。 宋 长沙博物馆藏

简 介

衡山窑遗址系第八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位于湖南省衡阳市衡山县西南面,沿湘江逆流而上约25公里的永和乡、萱洲镇一带,是唐、北宋和元代时期古窑遗址。

李慧星

今年3月,中央电视台《探索与发现》栏目组电话联系我,要与我聊聊衡山窑的发现经过,并协助栏目组拍摄专题片《衡山窑》。一个星期后,节目组导演刘坦手拿着一本由我编著,湖南人民出版社2017年出版的《衡山窑》找到我。随同栏目组一同到来的,还有我国著名陶瓷专家原野先生。

第二天,天空依然飘着细雨,刮着西北风,走在衡山湘江河边熟悉的泥泞小路上,我的眼前立刻闪现32年前,第一次踏上这条小路探寻衡山窑址时的情景。

那是一个三伏天的午后,天气十分闷热。远处小路上的热浪就像水波纹一样,一层一层地向上蒸腾。来到湘江北岸的湘江村河堤上,朋友指着脚下的瓦子堆:“这就是衡山窑的窑址。这个大堆子就是当年堆放烧窑废弃物形成的。”

站在瓦子堆上放眼望去,这段防洪堤都是依废瓷堆而建,一直延续到湘江的外堤水下。

一条机动船从江上驶过,犁开湘江万顷碧波。我缓缓走进水里,借着阳光的反射,翻捡着陶瓷碎片。突然,水下一朵牡丹花,晃了我的眼睛。我就势弯腰江水里,双手捧出瓷片。这是一个大碗的残片,从残片的高度和弧度,可以判断这个彩色瓷碗的直径至少有二十几厘米。碗内壁绘有对称的两朵盛开的牡丹花,枝干相连,叶柄相牵。我想到明代徐应秋《玉芝堂谈荟》里,描写衡山一带老百姓宴客的一段话:“维祯为色动后,赏莲花水晶为池,砌空其中,置金鳞、翠藻。食器皆南岳秘色磁。其豪侈如此。”

这便是我与衡山窑的第一次接触,从此结下30余年的缘分。

20世纪70年代初,衡山窑器物最早在新加坡、香港等地发现,有较为完整的粉地彩釉绘花罐炉瓶。但当时谁也不识货,连古陶瓷专家也不知是哪个窑口的。20世纪70年代中期,湘江河边的衡山老百姓,在瓷片堆积层中,翻捡到一些绘有花纹的碗和罐子,拿回家里喂鸡喂鸭。有些识货的文物贩子知道后,开始盗挖衡山窑瓷器贩卖。直到一个文物贩子在广州被抓,在其住处发现许多彩釉瓷片,方才得知其在湖南衡山一带收购而来,从而解开了新加坡、香港彩瓷之谜。

1982年,为使古窑址免遭进一步破坏,湖南考古研究所对衡山窑址进行保护性发掘。

1988年,中国古外销瓷研究年会暨学术讨论会在衡阳召开,将湖南的湘阴窑、长沙窑、衡山窑列为重要课题,进行广泛深入的学术交流。来自全国各地的陶瓷专家学者,对衡山窑粉地彩釉绘花为主要特点的装饰风格,无不交口称赞,认为这是中国古陶瓷史上的一朵奇葩,并认定这种工艺在陶瓷史上,是唯一没有其他任何窑口可取代的。

从衡山、衡东已发掘的窑址来看,衡山窑的窑型大多以龙窑和圆窑为主。龙窑是我国烧瓷窑炉的一种形式,多依山坡而建窑呈长条形,如龙似蛇。而衡山窑彩瓷的烧制,更多的是采用圆窑。这种窑一般十几平方米,大的有二十来平方米。考古工作者曾在衡东大源窑残瓷堆边上,发现留有圆窑残窑及许多窑渣。从这一现象可以推断,大源窑的青瓷、彩瓷均用圆窑烧制,使用煤饼作为燃料,这样既保证窑温、瓷器的内在质量,又减少了窑内烟尘量,保证瓷器的外观洁净度,使瓷器表面光洁亮丽。

衡山窑所用瓷土大多就地取材,胎体烧结后大多呈赭灰和猪肝色,部分瓦灰、个别器物中瓷胎夹砂。譬如衡东大源窑,大多取用当地河滩沉积土和普通页岩土做坯料,经过1200摄氏度左右的高温焙烧,胎质致密、细腻、坚硬,扣之有金属之声。加之釉色清亮多变,釉胎结合不易脱落,纹饰也很漂亮,而被定为高温瓷器。衡山窑的装饰风格,是在素胎上施一层白色的化妆土。然后用多色彩釉绘花,彩釉上不再罩釉,一次入窑烧成。

从目前各地现存的窑址情况看,衡山窑主要生产地均分布在湘江中下游一带。大部分窑厂依水而建,或许是因为运输便利所为。北从长沙铜官开始,依次向南,包括湘乡百枚、石龙,衡山、衡东湘江两岸,衡阳市金甲岭、东阳渡,衡南怡谷、青冲,祁东归阳,祁阳黄泥塘等湘江沿线。后又有报道在耒阳、零陵、郴州、邵阳,甚至广西、四川、云南等地窑址,也发现与衡山窑彩绘风格相同或相近器物。一方面说明衡山窑是依托湘江主河道向湘江支流呈散射分布的,另一方面说明衡山窑在当时是怎样影响南粤和我国西南地区的。

截至2017年,我用了25年时间,遍访衡山窑址,查询各种方志,拜访国内陶瓷专家和非遗代表性传承人,终于写出42万字的《衡山窑》一书,这才稍微吁了一口气,总算对湖湘陶瓷有了一个历史交代。

2019年初,衡阳积极向国家申报衡山窑为国保单位。同年10月,国家文物局正式发布第八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衡山窑”名列其中,了却了我近30年的愿望。

一声汽笛,将我从遐想唤回到现实。一艘江轮犁开江面,由南向北驶去。我面前又闪现千余年前,湘江河上白帆点点、百舸争流的场景。这些船舶载着衡山窑,入洞庭,进长江,沿着海上丝绸之路参与对外贸易和中外文化交流。这时,我终于明白岳麓书院那副楹联“大江东去,无非湘水余波”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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